戚圳理所应当道:“当然都给你了,我说了,以后家里的钱都归你管。”
少年感激地看着他,仿佛要透过这个壳子看穿里面住了怎样一个灵魂,他直视对方的眼睛往里看进去:“谢谢你。”
戚圳嗤笑一声:“谢我|干嘛,咱们是一家人啊。”
一家人?少年餍足地抱着铜板,背过身躺下,舔舐着糖葫芦外层的糖衣,甜甜的滋味从口腔一路蔓延至心底。除了李海莲,原来他还可以再有家人,被家人呵护的滋味竟是如此甜蜜。
“咚咚咚。”屋外传来一声叩门声,“当家的在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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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镜则看见院门没关就自己走了进来,依稀听见屋里有人说话,叩了门没一会儿,一个身形高大的胖子就从里屋走了出来。
“你是……”戚圳对这个留着一小撮山羊胡子的大爷没什么印象。
王镜则对他拱拱手:“我是村长王镜则,听闻当家的会打鱼,特来订两条。”又拿出十个铜板,“这是定钱。”
屋外日头正盛,村长的额前淌着几滴汗珠,向戚圳讨碗水喝,道了谢后又说:“我能在你这儿坐一会儿吗?”
这茅屋刚好挨着阎罗山,如果小旺下山回家,门口这条道是必经之路,王镜则忧心忡忡,愁得口焦舌燥。
戚圳邀人进了屋,在水缸里舀了一碗水放桌上:“你随意,晚点我把鱼给你送上门去。”便拿了定钱往卧房里去。
小财迷刚把钱藏好,没想到又有进账,乐得合不拢嘴。得知村长来了,只得了一碗凉水,便不由分说地下床出去:“他是村长,怎么能将人丢在堂屋不管还只给一碗凉水?”得罪了村长,以后的日子别想好过了。
戚圳鼻子一耸,嘀嘀咕咕:“不就是一个村长么,有什么了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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村长第一次来家里,颜佳乐有些忐忑,把凉水换成了粗茶,又把铜板还了回去:“鱼会给您送到府上的,多有怠慢,还请您多担待。”
王镜则看向颜佳乐,这个小少年就是那位城里老爷的小通房了,不止一次听人说他是个小哑巴,没想到处事这么圆滑,生怕得罪了自己。
王镜则疲惫地笑着捋了捋胡须:“是我要进来讨碗水喝,该我道声多谢才是。这钱是买鱼的定钱,乡亲们怎么收费就怎么收我的,村长是大家推举出来维护本村安定的,不是鱼肉乡里的。”
这村长该比一个大户人家的管事官大吧?竟然丝毫没有架子。颜佳乐很是诧异,惊愕之后就却之不恭地收下了。
一碗茶后,村长还是没有要走的意思,只是焦急地朝屋外看。
“您是在等人吗?”颜佳乐问。
“不瞒你说,我在等我家小旺。”王镜则愁眉苦脸,心里焦急没处说也拿不出出个主意,“小旺一大早就上山去啦,现在还没回来。”
“上山?”颜佳乐心里咯噔一下,“您是说…阎罗山?”
村长无奈地点点头:“勇男被妖兽咬伤了,没钱治啊。小旺昨天刚回来,一听说这事,非要上山杀了那妖兽,说是要取内丹给勇男炼药……哎,我当时,我当时就该拦着这孩子的呀!他娘还不知道他上山去了,现在都还没回来,也不知是不是……”
王镜则捂住胸口,痛心疾首,真是老糊涂了,一个炼气期的外门弟子,放他去逞什么能!
戚圳在里屋听了一耳朵,摇着蒲扇出来:“金凤凰一早上山,现在还没回来?”
村长望向戚圳,顾不得对方揶揄自己的儿子是金凤凰,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啧!”戚圳摇摇头,这个小粉丝一看就是只绣花鸡,没想到被自己激一激就真的上山了。他看了看外面的日头,背着蒲扇踏出房门:“我去田里看看结稻子了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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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外的日头都快把人烤化了,但到了阎罗山脚下就出现了一条泾渭分明的黑白分界线。
草木树影厚厚一层,将人罩进密不透风的阴影里。
“挺凉快。”戚圳手里的蒲扇换成一把通体幽暗的长剑,长剑腾空,他飞身踏上,径直往山上去。
剑身发出稚嫩的童声:“主人真要去帮那个外门弟子?”
“反正也决定要上山去看看的,这不赶巧了么?天道如此安排,不去瞧一眼岂不逆天而行?”戚圳敦实地站在惊云剑上,稳得像一座大山,任风吹得口眼歪斜,衣服绷在身上也纹丝未动,“再说,这小子要是嗝儿屁了,我的听风台就没人打扫了。”
惊云咕哝了一句:“您爱管闲事儿,就总拿天道当幌子。”便一阵风似的消失在树影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