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越来越暗了,四周起了些许凉风,明亦乖巧的躺在楚谞怀中,看着像是睡得香甜,皇后娘娘一手托住她的脖子,一手勾住她的腿弯,轻轻抱起,用真气护住,几个腾挪之间就到了她们歇脚的客栈,把她放在床上后,楚谞盯着看了好一会儿,半晌,用手轻轻拍拍明亦的脸:“亦儿,亦儿?”
明亦皱了皱眉,迷迷糊糊用手扒拉开她,转了个身,向墙内缩了缩,又朦朦胧胧的睡去了,楚谞脸上露出柔和的笑,抚了抚她的头发,转身悄声而出,合上窗户。
月上中天,藏明苑……
楚谞如风驰电掣般熟门熟路的来到当年亲自设计的别苑,直接朝着自己的寝房走去,待到了门口,收敛了气息,终于知道为何古人有近乡情怯之说了,里面的灯还亮着,看来温儿尚未歇下,这么晚了,竟还不好好睡觉,年轻不知保养,将来可有的罪受,顾恒干什么吃得,都不管管她吗?
皇后娘娘自觉羞愧,半晌都不好意思进去,只在门外左右徘徊,时而对月凝眉,时而迎风自嗟。不经意间,楚谞轻叹出声。
“是谁?”顾娴温高声叫喊,屋顶上的暗卫听到,随时准备拔剑出鞘,但谁也看不到目标,捕捉不到气息。长公主殿下一下子掠到门外,,不出意料的,一个人都没有,但刚刚那声女人的叹息却是真真切切存在的,顾娴温对自己的判断向来信心十足,又是一个绝世高手?还是那妇人又回来了,她想做什么?
如果是那样级别的高手,这里他们所有的人加在一起也不会有还手之力,顾娴温摆摆手,示意所有人都退下。
自己回去静观烛火,她有预感,这些天的部署都用不上了,因为,结果就要出现了。
待那些暗卫退去,楚谞如鬼魅般忽然站在顾娴温身后,目光柔和而哀伤,将她全身上下温柔得看了个遍,悠悠出口道:“娴温……”
长公主殿下身子震了震,唯恐是幻听了,她没有感受到母后的气息,但却听到了母后的声音,她头都不敢回,身子坐得笔直。
“娴温……”楚谞复又轻轻唤她,一只手从后面搭在她的肩膀上。
顾娴温脑子嗡嗡直想,一手颤巍巍的去碰自己肩膀上那只手,紧紧抓牢猛地转身,看清来人之后,眼眶刷的红透,母后还是母后,却不是当年的母后了,如果说她原先是高贵霸道的烈火,那么现在就只剩下了火的温暖,之前的尖锐,已经看不到了。
长公主殿下呼吸急促,却没有掉下眼泪:“母后,你,还活着?”手心的温度告诉她这真的是个活人站在她的眼前,她用尽全身力气搂住楚谞,不管是真是假,是死是活,且先容我一刻放纵。
楚谞如小时候那般,用空着的那只手温柔得抚着她的头发:“是我,是我,是母,是母亲回来了……”
“母后,母后,母后,母后,母后……”顾娴温抱着楚谞喃喃的叫着,楚谞知道这是温儿不敢相信和太过想她的缘故,一句一句的回她:“是我,是我,温儿,是我……”
待两人情绪平复些许,长公主殿下抹抹并不存在的眼泪,拉楚谞坐于主位,一手仍紧紧的拉着她,生怕她跑掉似的:“母后,这些年你去了哪里?十五年前,大家都说你与当时的岳将军夫人一同死于废太子宫变,与那顾玄同归于尽,连尸身都烧成了土灰,你是如何逃脱的?这些年为什么不回宫,你可知道,我和恪儿都好想你啊。”
楚谞听到这里,皱皱眉心,那只手被抓得着实有些疼痛,心想这孩子还真是随我,抓得人这么疼,看来亦儿有时并非胡说八道,这是真的很痛啊。皇后娘娘虽然肉疼,脸上还是不露声色,这孩子也是太过想着她,念着她的缘故,就像她有时候会弄痛明亦,不也是这么一回事吗?
“这些陈年旧事,现在还不能全部都告诉你,母亲听闻你要嫁人了,所以来看看你,这些年,我走了好多地方,看了好多风景,不回宫,一是为了你和恪儿的安全。二是,二,是因为当初做这个皇后本就不是母亲心之所愿,你的父皇,也从来不是我心之所属!”
楚谞还是说出来了,不管娴温怎么想,这么多年了,她不想骗她,恨也好,爱也好,她就是她,真实的她,或许,温儿也会对她失望的吧。
顾娴温愣了,她从没想过,十五年后还能再次见到母亲一面,更没想到的是,母亲会对她说出这样一番话来,长公主殿下紧紧握着楚谞的手一下子甩开,冷哼一声:“那么,既然父皇不是母后心中属意之人,母后为何当初不抗旨,还是要嫁?莫非是贪慕一国之后的殊荣?后来怎么又走了呢,还造孽的留下我和顾恒?莫非皇后当腻了,想起了旧情郎?这些年莫非是和这个奸夫双宿双飞去了?呵,那还回来干什么,我成婚关你什么事情!怎么,莫非你也要成婚,还要请我来喝你的喜酒么?”说毕,脸扭过一边,不再去看楚谞,眼泪再框里转来转去,倔强的不肯掉下来,她吸吸鼻子,将不争气的东西逼回去,眼睛觉得好生干涩。
楚谞嘴巴微微抖抖,却被噎得什么也说不出来,半晌,才声若蚊蝇的说道:“我极幼的时候,就喜欢了一个人,从喜欢上那个人开始,就从来没有奢望过今生会能够有机会成亲,而跟你的父亲,只是个不太美丽的意外,他居然喜欢了我喜欢的人……所以,我只能让他转头来喜欢我,娶我!我绝对不能!不许!我喜欢的人成了别人的人!虽然,她最终还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