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在流逝,过去的终究过去,受伤的人,终究得慢慢恢复。 转眼间,流火和杨瑾的时间线已踏入了初三,而顾行,自那场事故后,便再也没有进入过校园。 这日,流火和杨瑾相约另外几个小组同学出去讨论。 “流火,杨瑾。”顾行滑着轮椅迎面而来,脸上带着淡笑。 “顾行。”杨瑾似有些惊讶,但面上仍带着得体的笑容。 “顾行!”乍一看到顾行,流火很兴奋,她觉得自己近日来的紧张都被一扫而过。 “你怎么来这儿啦。你这家伙,真的是好多天没看到你了。” 流火跑上前去,面上洋溢着灿烂的笑,她揉了揉顾行的脑袋,而后又东戳戳西戳戳他的脸庞,手动个不停,嘴也欢脱的不行。 杨瑾看着流火的动作,眉头微蹙,但倏而又放下,面上的笑容丝毫未变。 “嗯,到处走走,顺便采风。”顾行也不恼上下其手的流火,反而笑意更甚,他扬起手中的相机,惬意满满。 “你们这是”话罢,他左右打量了一番这二人,询问道。 “诶,别说了,我前几天被迫参加了一个狗屁比赛,这不,和我的队友讨论呢。”提到这个,流火满面愁容,她感觉如山的紧张与压抑又纷纷朝她涌来。 “什么比赛,一队就你们两个?”顾行的笑容微淡,但嗓音仍温柔如许。 “一个奇葩的辩论赛。诶,怎么可能就我和杨瑾,还有其他人呢,只是我和他先分工讨论。”流火努了努嘴,一副心力交瘁的模样。 “很累?”顾行上下打量了一番二人,而后他扬起一个笑,伸手指着自己带着梨涡的脸颊,朝流火眨了眨眼睛。 “当然嗯!顾行,你怎么这么好。”流火本还沉浸在烦躁中,但看到顾行的动作,她瞬间会意,眼里闪着光,手也直直往顾行脸上去。 “流火,要走了。不然来不及。”杨瑾冷不丁的插话,打破了二人间独有的氛围,流火无奈伸回自己的手,整个人瞬间就恹恹的。 “顾行,我先走了,我回来再找你。”还是有些不开心,流火恹恹的解释着。但不甘心的她临走前还是揉了一番顾行的脸。 “嗯。”顾行拉扯嘴角,勾出一个浅笑,他静静的看着二人离去。 待流火转身,顾行面上的笑容便彻底消失殆尽,他紧紧盯着和杨瑾有说有笑的流火。他的瞳仁黯淡无光,其中是沉静的令人窒息的压抑的黑色。 他就这样带着遭身的冷意看着流火离去的背影,待流火的背影缩成一个光点时,他好似才从发愣中醒来。 顾行伸手,摸了摸被流火揉的微红的面庞,他的面上仍有被挤压后的回弹感,他伸手一一拂过脸颊上每一处肌肤,感受着流火当时指尖的触感,他深吸一口气,黑色的瞳仁被阳光染上一层淡淡的金辉,丝丝缕缕的阳光总算透进了那深不见底的黑色漩涡中。 他仍沉浸在那痛快的触感中,但面色渐渐恢复原状,不浅不淡的笑容再度出现在他的脸庞上。 “流火。”顾行慢慢的收回手,他垂眸,看着自己的指尖,那上面仿佛还带有流火的触感,他弯起嘴角,低沉着嗓音轻声叫唤着,随后抬眸,再次看了眼前方,便滑着轮椅往回走。 “我倒是许久没见到这般生动的顾行了。”杨瑾低声叹道,笑意并未到达眼底。 “说什么话呢你,顾行早就恢复了好吧。是你太久没找他了吧。”流火一脸诧异,转而生怒,她重重的拍了拍杨瑾的肩,斥道。 “可能吧。”杨瑾意味深长的瞥了眼流火,淡淡道。 “你这家伙,真是越大越冷情。”看到杨瑾这样一番若无其事的模样,流火愈加不爽了,他们仨以前怎么说也是一起玩的,怎么偏偏现在顾行这样了,而杨瑾也变的越来越多了。 “我哪有。只是最近实在太忙了,所以一直没去找他。”杨瑾连忙安抚要生气的流火。 “借口!”流火冷冷道。 “我要是真冷情还会在这儿?流火,你可别总是误会我啊。”杨瑾知道流火真的生气了,他连忙解释道。 “走吧,流火,我们要迟到了。”杨瑾抬手看了看表,佯装一副焦急的模样,拉着流火就想走 流火没再说什么,方才的怒意好似一下子就从她的身上褪去,她轻轻的把手从杨瑾手中抽出,但她仍跟在杨瑾身后快步走着,她边疾行边面色沉静的看着杨瑾的后背。 此时阳光正烈,空气沉闷的连丝风都没有。 “杨瑾,你说,我们怎么就变成现在这样了呢?感觉一切好像都和从前不同了。”流火静静的看了许久,方才缓声道。她的面上是满满的颓意与无奈。 杨瑾脚步顿了顿,但随即又继续往前走着,他未曾回头,也未曾回答。 沉默在两人间弥散,混着干燥的闷热的空气,让人燥热不堪。 “因为只有你一直都在原地。” 阳光越演越烈,空气也越发沉闷,杨瑾好似忍受不了这番燥热,他松了松衣领,侧身转过脑袋,他静静的看着面带疲惫的流火,他的面上带着一丝奇异的放松,但声色却冰冷的连一丝热度都没有。 “流火,人生中有太多的分叉路,而几乎每一个分叉路都能给我们身上染就一层东西。我们没有变,我们只是在正常的行走。例外的是你。” 他放下松衣领的手,面上带着一丝淡笑。 流火看着少有这面的杨瑾不说话,他的衣领是她从未见过的松松垮垮,衬衫的扣子被他解开,露出了他白皙的脖颈与好看的锁骨。 他处于难见的放松姿态,周身的紧张与锐意好似一瞬间都被他随着那开着的衣领一起卸下。 阳光打在他棕色的眸子上,混着他沉静的笑意,染就一层琥珀色的光彩。 流火忽的垂下了眼眸,她不懂杨瑾为何能如此的风轻云淡如此的若无其事甚至是如此的放松?她只觉得悲哀,为这无情的岁月变迁,为这冷漠的物是人非。 “你很开心?”终究是忍不住,流火蹙着眉头,满带疲惫反问道。 “你很难过。”杨瑾仍自笑着,身上洋溢的还是那难见的放松。他静静的看着流火,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肯定道。 “你想着回到从前,你想着过去的所谓纯真美好。所以你为如今我们三人之间巨大的隔阂而难过。但是流火,这本就是生命必经的一个过程,没有什么是永恒的。所有人都会离去,都会不复从前。” 他伸手随意的抓了抓头发,笑意更甚,他逼近流火,但身上不带一丝压迫感,反而那随意放松的气息更加浓烈。他的眸子带着浓浓的嘲意,嘴角虽仍保持着恰当好处的弧度,但声音却冷淡如冰。 流火抬眼,满带诧异,她深吸了口气,眼睛一眨也不眨的直盯着杨瑾,她想看看他究竟是变了多少,而又有多少是她所不了解的。 “我一直想叫醒你的,但一直没找到时机,今天也是万幸。”杨瑾摊开手,放松的任凭她打量。 “流火,其实你早已察觉,只是你一直不肯面对。你知道的不是吗?不是我不肯走近顾行,也不是顾行不肯走近我,只是我们周遭的状况变化太大,我们都无力改变所以只能任凭它自由发展。” 杨瑾如释重负,他并不想和顾行在她面前一直装着一副什么都未曾变过的模样。事实就是那样,或早或晚她都会知道,而既然无法挽回,那么就那样也为何不可。 “那为什么为什么你们都还能在我面前装出一副如无其事的样子。明明你们二人都靠近不了对方,明明你们早已都不复从前了。” 流火叹息着闭上了眼睛,再度睁眼时她已平复了不少情绪,她努力压制着自己的难过,喃喃反问道。 “因为你不是不想从梦中醒来吗?虽然你总有一天能察觉到这之间的不同的,但是多让你做会儿梦也未曾不可。毕竟,我和顾行,某种方面上是心照不宣的。” 杨瑾似是早就料到流火会问的问题,他兀自笑着,不假思索道。 “流火,我不知道是什么时候你和顾行已经恢复了从前的模样,甚至,是甚于从前。但是,我和他,至少现在是真的只能这样了。毕竟你也有所察觉,他封闭了那条路,而唯一的缺口也单单只是为你打开的。” 杨瑾面色未变,他并不觉得有任何的难过与无奈。 就如他一直认为的那样,这只是人生中一件很普通的事情。什么物是人非,人心变迁,都不过是岁月流过后,人被染就色彩后的正常现象。 而他,从不会为正常的事情而过多纠结,该来的总是会来的,而既然来了,就坦然应之。天下无不散的宴席,任何人任何事物都会有变化的那天。 顾行,他,亦或是流火。这只不多是或早或晚的事。现在这般情况,或许说不定就是最好的结局。 “杨瑾,你真的是冷情。”流火再也受不了杨瑾这番冷漠至极的样子,她的眼眶通红,泪水已开始滑落,她直瞪着杨瑾那放松得没有一丝人情味的棕色眼眸,极尽凶狠的喊道。 “你怎么能这么坦然,怎么能这么的若无其事!不管那是不是你所说的正常现象,至少那代表着我们三人的过去一去不复返了。杨瑾,那么多美好的日子,那么多曾经有的欢欣喜悦,再也不复存在了!你怎么能如此的风轻云淡!” 流火的眼泪汹涌而下,她哽咽着但仍不甘的吼着。那通红的直盯着杨瑾的眸子里全是深不见底的悲伤与愤慨。 “你怎么能?我只要一想起,就难过的无法自拔。明明我们都好好的,明明顾行已经在慢慢的恢复了,明明未来是是那么的令人期待。可,为什么,为什么偏偏我们三个就仿佛被时间给扼杀了,我们永远的停在了那个时间点,别说前进,连回头看都看不了!” 流火显然无法理解,其实她隐约清楚,被时间给扼杀在原地的可能仅仅只有自欺欺人的她自己。但是她还是难过,难过的不想去想其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