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听薛碧微哼声道:“活该。薛柏轩被鸿学馆驱逐也好,省得他心胸狭窄,日后再寻你麻烦。”
赵宸低眉暗忖,今日可不是那小子带着人气焰冲天的要来找他报落水之仇?然而还未走近就被荀五挡了回去,冉七又借机派人知会馆长,并向其施压,才有了目前得到的结果。
薛柏轩平日里本就好欺辱门第不高,身世不显的寒门子弟,若不是他背后有平远候府撑着,不消赵宸出手,旁人也早将他料理了十七八回。
祸不单行,以至于侯府里其他院落皆是愁云惨淡,全不似疏影居这般平和温馨。
膳后,薛碧微将课业摆在书案上。
数术甚是轻而易举,加减乘除,她三五两下就答好,只接下来的策论文,确实没了头绪。
屋里四处都照着烛台,满室明亮。
暖炕上放置两张小几,薛碧微与赵宸各占一方。她搁下毛笔,目光向窗外望去,这才发现空不中知何时飘起了雪花,不密不疏,飞飞扬扬的,像是精灵在翩翩起舞。
喻杏自小长在气候湿暖之地,没甚机会见到下雪,她见状放下手里的木盆,兴奋的跑到院子里,抻着衣袖接了几片,又转而跑到屋檐下与薛碧微隔窗道:“姑娘,下雪了!”
薛碧微也笑,“你这般傻气,确是像未见过世面的乡野丫头。”
“蜀中历来阴冷湿润,气温却不低,奴婢哪里有这等机遇呢?便是年幼时见过,也无甚印象了呀!”喻杏道,“姑娘,您的课业写完了吗?如此美景,正当当炉小酌赏雪才是。”
再配上几碟美味的下酒菜,薛碧微在心里默默补充,可若是真不管不顾的玩耍,明日面对的将是在寒风瑟瑟中罚站的结局!若她有爹爹一星半点才华就好了。
往时初雪的日子,薛弘杰兴致上来也会对景酌酒,接踵而来的灵感,让他写下无数佳句,薛碧微则是喝的双颊绯红,听着父亲出口成章,只知呵呵傻乐。
思及此,她盯着纸面上那不解其意的句子抿抿唇,编吧,再怎么也得囫囵凑一篇文章出来。
对蒙学之龄的孩童,学馆教授的课程都不复杂,多是千字文、声律启蒙一类,当然也得教写字。
赵宸凭记忆按照自己幼年时的笔迹临了一篇大字,再看一眼薛碧微那软趴趴、扭来扭去像毛毛虫似的字迹,他顿时有种无言以对的情绪。
任谁听了也不会相信,前朝冠誉天下的少年状元郎的独女竟是这般不学无术之人,旁的学问多少不论,可她却连薛弘杰的一手好字都未能袭得!
见赵宸久久盯着自己的课业,且面上神情变幻莫测,薛碧微羞恼的用半个身子都拿来挡住,“姐姐的字确实不堪入目,可豚儿你也不必如此嫌弃啊?”
赵宸默默沉下一口气,把自己方才写的大字发给她看,潜台词是你怎的还不如我这四岁孩童?
薛碧微硬着头皮接过来,人对美的事物的欣赏是一种天性本能,因而她一眼便看出赵宸的字如今虽少有风骨,但一笔一划间已见功力,可不让她自愧不如?
薛碧微羞红了一张脸,埋进自己的臂弯里,声音翁翁道:“豚儿,你写的真好,姐姐实在惭愧。”如此年幼已能自如的看书写字,想来他原本的家庭对他倾心培养。
她毛茸茸的脑袋对着自己,烛光氤氲周身,软软糯糯的,全无白日里在旁人跟前那孤高冷漠的模样。
赵宸微抿双唇,不禁软声道:“你若是勤学苦练,假以时日定见成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