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韶将目光调转向二人,拿起桌上酒盅,和煦道:“同起。”
三人隔空相邀,仰头饮尽。
腥辣入喉,李韶微不可查的皱眉,放下酒盅后,迅疾拽了颗葡.萄丢进嘴里,掩去了残留在口中的酒意。
刚缓过些许,福王又说:“多谢陛下让臣去就藩,臣与陛下将近一年未见,不如我们连起三杯,如何?”
李映柔听后,飘忽的神志有了几分清醒,冷冷看向福王。
对于就藩之事,福王一直耿耿于怀,对李韶的态度自然也好不到哪里去。李韶酒量欠佳,这明显是要灌他,以泄私愤。
对于福王的小心思,李韶甚是明了,不动声色的看他一会,兀自拎起白玉酒壶,斟满酒盅。
李映柔朱唇翕动,阻拦的话在嘴里兜了一圈,最后被她咽了回去,怔怔看着两人连干三杯,一丝拖泥带水都没有。
福王拭去嘴边酒渍,高声赞道:“陛下好酒量!”
“有皇兄作陪,不好也得好。”李韶修长的手指摩挲着酒盅沿口,笑容欲浓,“既然皇兄就藩如此开怀,那朕也不好久留,秋猎之后,皇兄就赶紧回封地吧。”
原是轻巧温和的一句话,却如同三九之风划过,让福王登时寒了脸。
只见他将手头酒盅砰一声搁在桌上,忿忿不再说话。
丝竹之乐靡靡旋绕,他却无心入耳。
今日光景简直是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又不好在御前发火,福王喝了几杯闷酒就离席了。
李映柔鄙夷的目光追随着他,忽然窥察到锦衣卫指挥使袁刚竟与他一前一后离开了。
上一世福王与袁刚沆瀣一气,若非袁刚死的早,恐怕福王早就生出谋逆之心了。
这次两人聚在一起不知道又做什么鬼点子,她不得不对此提防。
恰逢晏棠的父亲宴尚同起身恭祝,李韶忙于应承,借此空荡,她偷偷离席,准备跟上他们探个究竟。
夜色之下,福王跟袁刚一直往行宫深处走,最后停在了枂阑阁的假山前。
李映柔环抱着冗长的裙摆,悄无声息绕到假山后侧,进入漆黑的山洞内,并未留意到暗处有人追随着她。
如螳螂捕蝉 ,黄雀在后。
石洞蜿折曲赢,内壁凹凸不平,其间有一处弯折正巧凹进去一块,她便隐身于此,晃晃发昏的头,凝神静气听着两人谈话。
福王本就是个贪杯之人,现下已经有了七分醉意,说话都有些含糊不清。大概都是一些埋怨,说他那块封地有多么荒凉,父皇有多么偏心。
李映柔听的专心致志,就在这时,黯淡洞内倏尔笼上一簇阴影,似乎有什么东西在迫近。
视线范围变得黢黑,她心道不妙,回头见到人影时大惊失色。尽管那人及时捂住了她的嘴,一声闷吟还是从来人的指缝中流溢而出。
袁刚耳力敏锐,迅疾走到石洞入口处,朝里遥望,警觉道:“方才是什么声音?”
“哪,哪有什么声音?”福王醉醺醺跟上来,右手扳住他的肩膀,嗤笑出声:“可能是野猫吧,哎呀别管他了,你说说,这世上有本王这么惨的王爷吗?”
两人站在入口处再次絮叨起来。
距离太近,李映柔只能跟不速之客挤在狭小的空间里,眼下这个时候动与不动都是错。
在她进退维谷时,来人竟然松开了她的嘴。
她宛如惊兔一般抬头,男人的面容隐在黑暗中,只能看清一个俊朗的轮廓,然而凭着那股熟稔的香味,她已经知道了他的身份——
又是晏棠。
石洞这个小凹处藏一个人还好,两个人就有些挤了。
李映柔紧贴里侧站着,晏棠护在她身前,高大的身躯将她的视线遮挡地严严实实。
她不想跟晏棠待在一起,尤其是这种亲密意态,让她浑身不自在。奈何晏棠现在根本走不了,不管谁动,都会被袁刚他们发现。
最后李映柔只能认命,努力往后蹭,想离他远一点,谁知岩壁上尖利的凸起正好刺在她腰际。
初秋的衣裳还比较单薄,她皱起眉,纤腰一扭,嘤咛道:“疼……”
晏棠低头看她,唇未动,只用鼻音回她,“嗯?”
“腰疼。”
她咬住唇心,声音细弱蚊蝇。
隐约中,晏棠察觉到她微垂委屈的面色,这才反应过来,手伸到她背后,将石壁上下摸了一遍。
寻到那处刺人地方后,他环住她的腰,用手掌贴在那处凸起的地方,阻隔了刺她的石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