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格在健身房的淋浴间里冲了个澡出来,从置物柜里拿出手机的时候,发现她经纪人给她发微信了。
一连好几条十几到二十秒的语音,让陈格心里一动。
莫非有工作?有戏可以拍了?
她立即点开语音,将手机放在背包上面,一边扣衬衣的扣子一边听。
经纪人司姐向来不废话,上来连个开场白都没有,直奔正题:
“有个网综我给你争取到了,两周后入组,在南方一个风景秀丽的小村子里拍摄,周期顶多一个月,给的钱还可以。”
原来是网综……
是她想太多了,不是电影也不是电视剧。
陈格接着听,扣扣子的动作慢了下来。
“我知道你肯定得失望,但你也明白现在资本都谨慎了不少。别说你这个不知名小演员,就是影后影帝们想要找一部合心意的电影也都是难事。咱们就不挑了啊,有工作就去,能露脸咱们就露,万一一个不小心爆了呢?”
将衬衣最后一个扣子扣上,将若隐若现的腹肌被遮了起来。
陈格把湿漉漉还没干的长发从衬衣的领口抽出来的时候,狭长清冽的眼睛之上,眉心微蹙。
一不小心爆了?莫非这网综是什么大制作?
司姐就像是能和她远距离心灵感应似的:
“不过你也别抱太大的希望,毕竟咱们是一个小团队小制作,全都是新人和素人参加的节目……”
陈格:“……”
好么,小团队小制作没一个脸熟的带着,这得是多不小心才能爆……
“……不过能赚钱有什么不好?不仅能赚钱,你完全可以不将它当成枯燥的工作,就想成去风景如画的小山村里面旅游旅游,散散心。”
司姐在微信里循循善诱:
“而且咱们公司的小宋也跟你一块儿去。小宋你知道吧?宋如语,刚刚从选秀回来,已经有后援会和超话了。
“你俩搭个姐妹团,还能互相引点儿流。小姑娘整天泡在健身房里瞎练,多寂寞啊。你那个后援会不是成天骂公司不给你好资源么?你正好出来给她们看看活人,证明公司没绑架你。”
陈格纳闷,给司姐回过去:“我还有后援会?”
司姐回得飞快:“怎么没有?你这就忘了?去年你生日不还给你送蛋糕来着?”
“哦,晚了一个月的那次。我还以为她们已经解散了。”
“别闹,虽然只有十几个人吧,但都惦记着你呢,生日没记对不打紧,可蛋糕你不是都吃了?也就是你,连个直播都不开,要人家怎么记得住啊。现在哪有你这样一点都不经营的?小心十几个死忠粉都脱粉。”
陈格将包抽出来,拎在手中,一边回司姐的微信一边往外走:
“我是个演员,不是偶像。”
司姐回复:“管他什么演员偶像的,能养活自己再说。”
有新工作本来应该挺开心的,但是跟司姐这番对话之后,陈格心里不禁怅然。
这是她这一年来第一份工作,以她对公司的了解,应该是这网综主动找上门来,想要谈公司其他艺人但是没谈成,司姐捡漏塞给她的。
陈格是个十八线小演员,拍过一部戏,还算是主角。
就是这部戏让她收获了一批影迷,得到了一些赞誉,也曾经给过她很强烈的错觉,让她以为自己真的是吃这碗饭的料,便签了公司,毕业之后就留在了北京,在这儿租了房子,打拼事业。
可之后现实很快将她脸打肿。
来北京的第一年,她再次幸运地成为一部小制作电影的女主角,可因为审核的关系一拖再拖,到现在都没上映。
从这部电影之后,她的事业就像被下了诅咒,鬼打墙一般停滞不前,没再得到好的工作机会。
不想和家里伸手要钱,她家也不是什么富裕人家,为了糊口,她频频出现在各种影视剧、广告和综艺那些不起眼的小角落里。
在这个行业里摸爬滚打了好几年,依旧没什么起色。
后来渐渐地,连这种边角料工作机会都不见踪影,她只能靠可怜的存款度日。
但司姐一直都挺看好她的,有什么资源都想着给她扒点来。
司姐觉得她挺有潜力,跟公司老板也都这么说。
说陈格是正经科班出身,还是国内首屈一指的艺术大学表演系出身,演技秒杀一票当红演员,长得也有辨识度,这可是成为一名好演员的关键因素之一。
最重要的是她敬业,愿意好好提升自己好好拍戏。
司姐最喜欢给她说那些成功人士的成功历程,拼命给她灌鸡汤续命:
“别松懈,机会啊都是留给有准备的人,你只要准备好了遇上好时机,肯定能一炮而红!”
司姐手里除了她这个十八线演员之外,还带了一个十八线的女团。
这女团刚刚参加完一个大型选秀,虽说前两轮就被全灭,但好歹混了个脸熟,也从十八线晋升为十七线。
估计司姐最近被各种偶像相关业务洗脑,把陈格当爱豆看。
陈格要的不是红,只是一个好的剧本,好的角色而已。
为了保持最佳的状态,即便再穷,她都会固定时间来健身房运动,保持最好的状态。
陈格今年二十六岁,转年二十七。
她有点儿迷茫,不知道该放弃不切实际的理想转行,还是继续坚持下去。
她甚至不知道自己到底适不适合当个演员,毕竟现在的她连养活自己都很困难。
从健身房里出来,想要打车回家,可想了想打车的价格,又看到近在咫尺的公交车站……
算了,还是坐公交吧,这个点钟应该是末班车了,人不多还省钱。
坐上公交,一路颠簸着回家,口罩之上一双惆怅的漂亮眼睛瞧着窗外,霓虹灯在她眼前一片片地铺过去,将她的眼眸照亮,鲜艳斑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