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祝理被他的皮带,抽得皮开肉绽。
咬着嘴唇,不敢发出声音。
太好了,皮皮看起来那么干净,那么乖巧,那么讨人喜欢。
太好了,他肯定不会像我一样,走到哪都被人嫌弃。
祝理着实是松了一大口气。
他被骂着,被嫌弃着,被排挤着,换了一次又一次的环境,才终于能够勉强有一些尊严。
皮皮至少不用在他的老路上,再走一遍。
那时候的祝理,满心都想着,自己已经没有尊严的活了那么久了,但绝对不可以让弟弟也这么活着。
更没尊严一点都行,总之,要给弟弟换来一个好的环境。
要让皮皮过得好一点。
皮皮肯定会长成一个帅气的小伙子,大家都喜欢他。
祝理期待的想着。
就让我偷偷地把他藏起来吧,我会好好对他的。
我会把皮皮养得很好的。
他做了不好的事。
他知道。
皮皮不应该跟着他回来,皮皮应该去派出所。
或者其他地方。
而不是在这个拥挤的,昏暗的小房子里,陪着他,让他做着这么一个好梦。
可是祝理舍不得。
后来皮皮忽然消失的时候,他找得几乎崩溃。
遍寻不到。
甚至有人怀疑他疯了。
说从来没见过你家有小孩,你是不是精神不正常了?
害怕被人发现,害怕皮皮被从他身边带走。
所以祝理一直不敢让皮皮出现在别人面前。
然后这时候了,他才绝望的意识到,没有人可以证明皮皮存在过。
皮皮是他孤单太久了,产生的臆想吗?
如果是的话,为什么不能让他再疯久一点?
干脆疯一辈子多好?
祝理好长一阵时间,生不如死。
他甚至不知道自己怎么浑浑噩噩的活下来的。
再后来,祝理都决定抛下曾经的一切,重新开始了。
他决心把那就当成自己的一场病。
沈总忽然出现了。
就这么出现在他面前,站在那,问他:“王八人呢?”
小孩长大了,曾经稚嫩的脸廓,变得锋利。
他就这么平静的站在这里,看着他,就好像看一个陌生人一样。
祝理像是灵魂被人抽空了。
这又是癔症吗?
我真的疯了吗?
实实在在的跟着沈总共事了两年,他从来不敢提那一年的事。
不敢去问,不敢求证。
害怕真的是自己发癔症。
也害怕,那只是沈总一时兴起的恶作剧。
越是害怕,越是不敢问。
他心里那个答案越是清晰。
就是恶作剧吧?
对于沈总而言,就只是单纯的去玩一玩,玩够了,没意思了,就抽身离开了对吧?
只是他的世界那么小那么小。
为了装下弟弟,他几乎把一切都丢下了。
然后弟弟忽然消失。
祝理的世界,整个土崩瓦解。
不怪他。
他不知道。
他不是故意的。
他小时候说过,我会很有钱。
现在他给了我钱。
他说过的话兑现了。
虽然不是我想要的那个。
祝理反复的说服自己,让自己接受。
可还是很难。
他只好把一切的话都埋下去,假装自己什么都不记得了,假装自己也不在乎。
然后沈莫告诉他。
那个小孩就是沈总。
皮皮不是自己跑掉的,是被抓回去的。
“被抓回来之后,在家里发了好大一顿脾气。一天到晚想逃跑,”沈莫无奈的笑,“这孩子实在太不听话了。”
祝理笑不出来。
他手脚冰凉。
沈莫还在那笑着试探:“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了,小总还是这么黏你啊。他都没有跟我和他爸爸这么亲近过呢。”
祝理像被人扼住喉咙,喘不过气。
不怪别人。
不怪任何人。
沈总那样的人物,那样的家庭。
他的家人怎么可能放任他陪着我这样的人,玩什么过家家游戏呢?
这样才是应该的。
这样才是对的。
沈总现在那么出色。
比他在那个小破房子里的时候,设想的弟弟,要出色多了。
这样最好。
——可谁来赔他一个弟弟啊?
祝理咬了咬牙,转过头,深吸了一口气,发动车。
是报应吧?
是我贪心招致的报应。
我不该奢求不属于我的东西的。
人也不行。
羁绊也不行。
不属于我的,偷偷摸摸藏起来了,也还是会轻易被夺走。
猫咪疑惑地看向他,伸着爪子抓了抓他的扣子。
祝理低头,笑了一下:“我没事,我们回家。”
猫崽子这才安心,又钻回口袋里。
团成一个圈,调整好姿势,睡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