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青青堵得了这个,堵不了那个,只能一遍遍苦苦哀求。
“够了!”丁肯尼双目赤红,厉声喝止道:“你不要再在这里假惺惺的求他们了,要不是你,我怎么可能被他们害成这个样子?你已经被他们洗脑,惺惺作态给谁看?”
“不是的、不是的,不是这样的。”丁青青泪流满面,她怯弱地摇摇头,又点点头:“是、是我不好,我是被他们洗脑背叛了你。可是爹地,我觉得这一切都是天意,是老天爷对我们的惩罚,对我们做过那些事的反噬。
我以前做过那么多坏事,给那么多人洗过脑,将他们强行留在我的身边。所以,我现在才回得到这样的报应啊!”
丁青青深吸口气,哽咽道:“爹地,虽然我这段时间都在他们的控制中,但并不是所有时候我都是迷糊的,有一些时候,我也是清醒的,清醒到我知道自己在被他们控制,可是我没有办法。我能感觉到自己的身体里,就像是住着两个人,一个善良的天使和一个歹毒的恶魔。他们在撕扯、在拉锯、在斗争。
而曾经的我自己,就是完全被恶魔控制的小恶魔。午夜梦回的时候,我发现自己并不喜欢那样的自己。我觉得,在他们控制之下的自己,才是真正的自己,所以我才放弃了抵抗,完全遵从他们的指使也遵从我内心的秩序。爹地,我不想再做以前那个十恶不赦的混蛋……”
“闭嘴!”丁肯尼怒喝一声,打断丁青青犹如呢喃般的自我剖析,鄙夷道:“你是恶魔还是混蛋,又不是我造成的。那是你自己叛逆,是你自己的选择,你怨不了任何人。”
“是、是,我知道。”丁青青泪眼汪汪地看着他,模样温顺又乖巧:“所以我现在后悔了。我意识到自己的错误,并不是想要责怪你或者任何人,而是我单纯地希望,你也能跟我一样,认识到自己自己的错误。爹地,如果你现在认错后悔,还来记得及的。”
“你放屁!”丁肯尼愤怒地咆哮着:“我没错!我最大的错误,就是养出你这个吃里扒外的白眼狼!”
丁青青就像是没听见他的话,自顾自地惨然一笑:“爹地,你知道吗?我经常在梦里看见很多满身满脸是血的人来找我算账。我睡在全世界最大最豪华的房间里,却感觉不到一点温暖和安全。我醒来之后,就会更加疯狂暴戾地去虐待和报复身边的人。”
我以前还经常在梦里梦到母亲,可我这些年再也梦不到了。你知道这是为什么吗?因为每次母亲出现,她都会为我驱散那些找我算账的鬼魂,然后给我温暖和安全,劝导我做一个温暖善良的人,做一个真正能从心里开心起来的人。她说她希望我将来不管是去天堂还是地狱,都能无愧于心,不后悔在人间所做的一切。但每一次醒来,我的心里只会觉得更加的空虚和落寞。”
“所以之后,每次母亲再出现在我的梦里,我都会吼她、嫌她、让她以后都不要来找我,让她滚出我的梦境。果然,这几年来,母亲再也没有回来找过我。我知道,是因为我做得不够,没有乖乖听她的话,没有做一个温暖善良,能从心里开心起来的人,所以她放弃我,不要我了。”
丁青青的泪,大颗大颗的落下来,眼中满是自责和懊恼:“爹地,我知道你很爱母亲,是不是每天也在等着她入你的梦来?可是,你应该也很久没有梦到母亲了,对吗?母亲是不是也把你放弃?因为她住在天上,亲眼见证我们在人间做的所有恶……”
丁青青仰起头,看着漆黑天幕上寥寥无几的星子,笑得无比苦涩。
想起阿妩,想起那个美丽善良的女人,丁肯尼的表情有一瞬的动摇。
但仅仅是一瞬,他血红的眸子中就迸发出更深、更毒的恨意:“住口,你给我住口!你这个白眼狼,你不配提她!你不配!”
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不但没有了妻子、女儿,甚至连他毕生的梦想都没有了!
丁肯尼脸上的肌肉抽搐,冰冷锐利的目光落在霍厉霆身上,宛如勾魂夜叉:“姓霍的,我今天就算是死,也要拉着你陪葬!”
他怒吼一声,锋利地匕首往后微撤,又飞快向前,狠狠地朝着霍厉霆的颈动脉捅了过去。
早在丁青青跟丁肯尼对话的时候,霍厉霆已经悄悄地松开肖暖,将她往旁边推了推。
此刻看到匕首泛着寒光而来,他忽然挺直了佝偻的背脊,同时抬手准确无误地扣住丁肯尼的手腕,只是稍微用力,丁肯尼便惨叫一声,匕首瞬间脱手。
霍厉霆并没有就此罢手,反而是飞快抬腿,狠狠一脚踢在丁肯尼身上,同时松开了手。
一切就发生在眨眼之间,等到所有人反应过来,丁肯尼已经好像断线的风筝从霍厉霆身前飞了出去,“啪”地一声,面朝下重重摔在甲板上。
“快,抓住他!”
洪敏立刻大喊一声,一众青白国勇士立刻蜂拥而上。
按手的按手,踩腿的踩腿,还有人直接一个跳起,人肉炸弹般直接砸在丁肯尼的后背上。
丁肯尼只觉得全身筋骨碎裂,“噗”地呛出一口鲜血。
然而身上的痛,远不及他心痛的万分之一。他做梦也没想到,年富力强的自己竟然会败在一个命不久矣的“老头”手中。
他错愕地仰起头,不敢置信地看着那立在船头上,脊背挺直,意气风发的男人,颤声道:“你、你的身体好了?还是你根本从刚一开始就是在欺骗我?”
霍厉霆扭了扭脖子,活动了一下全身的骨骼,淡笑道:“不算骗你,因为时至今日,我的身体也不算完全康复。但是,还是要谢谢你。谢谢你同意让我妻子留在我身边,让她有机会慢慢地治好我。”
他说着,向肖暖伸出手。
肖暖温婉一笑,坦然地将手放到他手中,两个人又并肩站在了一起。
丁肯尼皱眉,依旧是满眼的难以置信:“所以你最近都是装的?你为了欺骗我,不惜自毁容貌,每天装成个老头,用丑态示人?想不到,你的心机,正然是如此深沉!”
霍厉霆紧握着手中的柔夷,坦然一笑:“我如果不装的话,又怎么能让你这位心思缜密的雄鹰集团首脑,放松警惕呢?”
得到答案,丁肯尼的眉头没有舒展,反而皱得更紧:“你这么年轻,身体又如此强壮。难道得到大主宰这样的项目,你不是应该感到骄傲和自傲,甚至可以野心勃勃地盘算如何据为己有?你为什么要毁掉它?它也是你的心血啊!你怎么舍得?怎么舍得呢?”
霍厉霆居高临下,冰冷的深眸中掠过一丝轻蔑:“不错,那的确也是我的心血。可这样的东西,我想要的时候就能有十个、百个、甚至更多。因为它们,由始至终都在我的脑海中。它们安安静静地在我的脑海中,就不会成为祸害。可如果把它们给你,就会成为你扰乱、毁灭这个世界的武器。”
“武器又怎么样?这个弱肉强食的世界,我们需要的不就是武器吗?”丁肯尼还是不能理解。
他挣扎着想要起身询问,却被人狠狠地踩住后背,又压了下去。
鲜红的血,再次从他的嘴角溢出。
丁青青看着他痴狂地样子,悲愤地摇头叹气:“爹地,别再问了,你别再问了。我求求你,别再执迷不悟了,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