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来的不太凑巧,茶楼里的说书先生刚讲完一场,下去歇了。郑姒要了些点心瓜果,也不着急,边吃边等。
星河苑今天不回去也罢。
郑姒这样想着,手指却忍不住抚上了腕上的珊瑚手串,一颗颗的拨过去,找到那颗细腻莹润的鸽血石,用指尖轻轻磨蹭。
想到深院中那人将这颗玉珠悄悄塞进自己手心的小动作,她心尖忍不住有些发痒。
她深吸一口气,正了正神色,克制了一下自己的念头,暗道不行。
她还没站稳脚跟之前,不能耽于美色,不然稍微出了什么差池,她就会立刻名声扫地,走上原主的老路。
郑姒仔细考虑了,她不怕名声扫地,不过她不想像原主一样身败名裂,凄苦一生,而想像在世人非议中活的张扬的乐陶公主一样,我行我素,但无后顾之忧。
乐陶公主能活成这幅样子,当今圣上对她的纵容是一方面,而另一方面,她也确实有能力有手腕,并且在经商一道上很有天赋,从来都是靠自己丰衣足食,不曾仰人鼻息。
所以郑姒决定,先费点心思把自己的铺子搞好了,再谈其他。
如今心思太浮动,还是晚两日再去星河苑吧。
刚想到这里,郑三娘就开口说到了这,“姒娘,你这几日安安稳稳的在郑家住着吧。”
“最近翡州城出了好几桩命案。”
郑姒两耳不闻窗外事,对此倒是一无所知,“怎么了?”
“前日一个客商被人开膛皮肚死在了路旁,昨日宿柳巷中一个管事被人割开喉,拔了舌,斩断手脚死在了床上,血把床铺都染成了暗红。”郑三娘紧张兮兮的道。
郑姒听她说的心中有些发凉,忍不住说点什么宽慰自己宽慰她,“听说黑风寨的大当家也在几日前被人割了头颅。”
“这几日命案频发,说不定是一人所为,他既斩了匪首,说不准只杀恶人,应该不会对我们出手吧……”
这话顺着郑姒身后的山水屏风,飘入了邻间一个面白无须、脸颊削瘦的阴柔男子耳中,他穿黑色大袖着暗红里衣,听到她这么说,阴恻恻的勾了一下唇。
这可说不准,他如今可不正是在找一位年纪这般大的女郎吗?
弄凤楼那浑身腥臭的管事说,殿下被从京中来的贵女带走了。
他给乐陶长公主去了一封信,探问殿下是否在她那处,如今还没有回音。
若是她暗中将殿下护起来了,那自然最好。若不是……
他眸中渗出阴沉的冷意。
若不是,不知是哪个胆大包天的女郎,竟然染指殿下。
他得好好想一想她的死法。
……
山水屏风另一端,郑姒抚了抚自己的胳膊,“我怎么觉得有点冷。”
郑三娘看了眼窗外的大太阳,“没有吧,今天天气很好。”
她又探身往外瞧了瞧,道:“西边的天倒是很阴沉,豫州如今真是不太平,闹疫病也就罢了,就连天公也不作美。”
郑姒咬了一颗红彤彤的樱桃,含糊道:“兴许入了夏就好了。”
“哪能说好就好呢?”郑三娘忧心忡忡,“祖母说月末之前要带我们去筠州避疫消暑,你也会和我们一起去吧?”
郑姒没应,纤浓的睫毛轻垂,忽然轻声道:“豫州不是还有一位裕王吗?”
郑三娘不知她为何突然提起他,迟疑的点了点头,皱眉道:“可被派来守皇陵的皇子皆是不受宠的,听说这位裕王生母地位卑贱、早早离世,他由膝下无子的贵妃抚养长大,那贵妃跋扈阴沉,他处境并不好。”
郑姒抬了抬眸,做出一副愿闻其详的样子。
于是郑三娘继续道:“贵妃把他接入宫中不到两年,就得了一子,他便对她再也没用了,在身边反而碍眼,于是境况变得更加糟糕。”
“想必他是在宫中生存不下去了,所以在太后薨时,才自请前来守皇陵。”郑三娘打开了话匣子,“那时他好像还不到十三岁。”
说到这里,她叹了一口气,“原本皇子公主守皇陵两三年也就够了,可今上不知是忘了这个儿子还是怎么,一直没有派人来接,如今他被困在豫州城中,又赶上了瘟疫,也不知自己能不能保住性命,哪有人会指望他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