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姒轻轻推开房门。
她悄悄的进去,将蜡烛放在木桌上,被子放在屏风旁的乌木美人榻上。
而后又返过身,轻手轻脚的关了房门。
傍晚才和他生气,如今一夜都还没过去,郑姒太好意思主动和他求和。
显得忒没原则。
所以她踏入闭月楼前,已经将自己的行为想的很正当,完全抛去了思想上的包袱。
她想,这个星河苑是我的。
这里面的一花一木一桌一椅都是我的。
就连他……都是我的。
我今晚想睡闭月楼的美人榻上,有什么不可以?
完全可以。
别说是睡美人榻上,就是睡他,也可以。
夜晚使人冲动,郑姒放下空茶杯,觉得方才自己一口闷的那杯茶,有点铁锈味。
她舔了舔,发现嘴唇破了一块。
角落里,容珩捏了一下微热的耳尖,轻咳了一声。
被发现了?
郑姒心中一惊,悄悄探头往内室看去,见幔帐被银勾好端端的勾着,床上空无一人。
她回身去拿桌上的蜡烛,脚尖踢到了个什么东西,发出一声响。
“小心。”他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不要扎到了。”
与此同时,郑姒看到地上散落的无人收拾的碎瓷片——似乎是她整出来的。
她借着烛火绕开,三两步走进内室,蜡烛绕了一周,才看到轻轻地倚在墙边的容珩。
他看上去很虚弱,脚边有滩红艳艳的血,衬的他整个人宛如透明。
郑姒呼吸一窒,一颗心狠狠地揪了起来。
她听到他说——
“你会赶我走吗?”
……
天光熹微。
郑姒倚在他的身侧睡着了。
脚上的伤已经被她妥帖的包好了。
挨着他的身子十分温软,给他渡了些鲜活的热气。
淡淡的馨香萦绕在鼻端,她的呼吸轻轻浅浅的,让人听着听着,心神就安宁下来。
昨夜,容珩本打算好好地挽回她的心的。
她喝了混了他血滴的茶水,他能够听到她的心声,所以他可以做出她期待的反应,能轻而易举的把每一句话都说的恰到好处。
只是,心音乍起的时候,她那个直白的念头让他有点措手不及,总是从容自如的他混乱纠结了片刻,耳尖爬上热意,一时之间竟失了方寸。
好在,她那个狎昵的念头不过一闪而逝,后来褪下他的足衣为他抹药的时候,也没什么□□意味。
脚底那轻轻的触感却带来了深深的痒意,仿佛羽毛搔过,轻飘飘的痒上心头。
她不是在生气吗?为什么又对他这么好。
他本做足了准备,将自己的期待压到很低,打算对她用点高明的伎俩。
结果竟没有施展的机会。
她处理完他的伤之后,还向他道歉。
当时她心中十分愧疚自责,暗道明明才告诫过翠翘不可莽撞行事,要考虑后果,自己却任那茶杯碎在地上,头也不回的走了。
结果让他伤成这样。
她心中悔意翻腾,言语间却顾及着自己的面子,道歉也道歉的十分合度,不怎么低声下气,也没有高高在上。
恰到好处有礼有节的表达了自己有错。
孰不知,容珩将她的心声听全了。
他本是想借这个伎俩哄一哄她的,谁知……如今倒好像是反了过来。
他原本在什么处境下都可以满不在乎,都能镇定自若的维持一副面具似的从容样子,让那些试探观察他的人,窥不见丝毫端倪。
可是在她那样真诚又珍重的悔意和关怀下,他忍不住放松了总是紧绷的脊背。
“疼吗?”她问。
他握住她的手,用脸颊轻轻蹭了一下,像一只讨要爱抚的猫儿一样。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