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周丞相咂舌，没想到荆隅南竟是毫不留情，转而又看高堂上男人身侧的周温言，“温言，你快替父亲求情，为父养育你多年，你舍得为父就这样断了仕途吗？忍心整个丞相府落败吗？如此，你又能独善其身吗？”周丞相其声哀切，说到最后又还暗带威胁，他不信他这嫡女能放弃这荣华富贵。

“父亲，我不会求情的，自己做的错事，就该承担。即算我不忍心，那死去的女子们可忍心？她们的家人亲眷可忍心？落败就落败，好歹还活着。”周温言并不觉得落败有什么可惜的，在她看来，就是死不足惜，他们还活着，就该感天谢地了。

“呵，好，好一个大义灭亲！”周丞相逐渐变得癫狂，竟坐在藤椅上大笑起来，“我养育你多年，没想到却败在你手里！”他带着枷锁的手指着周温言，那手指若是一把刀，定能将她的心都剜出来。

“养育我多年？养育我多年就是纵容姨娘谋害我还让我多加忍让？养育我多年就是让我丞相府嫡女活得还不如寻常人家小姐？养育我多年就是为了让我包庇你这滔天罪行？丞相大人，你的嫡女早就死了，就在那卫婉婉推我下莲池就死了，你我父女之间，早已恩断义绝，无情无望了！”周温言将心里的郁恨全都泄了出来，这话是原身周温言刻在了心里的，只是一直唯唯诺诺不敢言，不敢怒。如此机会下被她说了出来，心底的怨念一点一滴摊开在周丞相面前。全部说完之后，周温言感觉嗓子已经嘶哑，微微灼伤的疼痛，可心里却全所未有般通透和轻松。

周丞相看着以前温顺的女儿，现在表情却痛苦狰狞，他发觉他好像从未了解过自己这个嫡女，竟已对他怨恨至此了嘛，他哑口无言，身上的气焰却是小了不少，一双肩膀慢慢颓了下去。

荆隅南望向身旁的女子，她气得浑身发抖。他知她在丞相府过得不好，盛峥才将她接走。原以为丞相会顾及表面总不会太苛待她，没想到她竟如此不受宠爱，。他将周温言拉了过来，伸手拨了拨她腰间的步禁，那三个金铃铛想的清脆。周温言终是从愤恨中抓住了一丝清明。兔儿一样的眼睛红的让人心疼，事到如此已该落幕了。

“她是否能独善其身，有我护着，不用丞相假意忧心。”荆隅南叫盛峥继续审问，他带着周温言走到公正堂外。

“王爷，是还要让我进去写今晚的卷宗嘛？”周温言还在哽咽着，分不清是原身对父亲的失望，还是自己对这罪行的愤怒，情绪在脑子里拉扯着，疼极了。

“温言，疼就哭吧。”想到眼前这个女子在痛苦里挣扎，在父亲的冷漠里挣扎，在溺水里求生的挣扎，自己的心就像被狠狠揪住一样，心疼她。

周温言死死咬住下嘴唇，被荆隅南抬手抚平，轻轻揉了揉她晶莹饱满的唇珠，

“温言，我在，你大可肆无忌惮一些，我会护着你的。”

耳边男子的低语，像涓涓暖泉流入她的心中，熨烫着那最后一丝委屈，周温言抓住男子外衣的两襟，将头埋进了他怀里，终是将一腔的忍让哭了出来。眼泪就像决堤的洪水，尽数浸入他的华衣。

轻抚着怀里周温言因哭泣而颤抖的香肩，她头上也跟着直晃的金丝珊瑚流苏步摇搔得他脖颈痒痒的。胸前被泪人儿浸得濡湿，颇为心软。放低了声音嚅嚅哄着，“温言，乖”

闻言她哭得更大声了，突然一阵香风拂过，惊落一树的玉兰。荆隅南怔楞了片刻，月华撒了一片，怀里的人儿这会儿又带着了白玉兰的馥郁香气。她莫不是天上下来的百花仙子嘛？只是谁家仙子怎会哭得如此这般，嘴角漾上了笑意，私心浓烈就轻拢住她，真是不想放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