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晓棠脑子里突然出现当年宋亦承在两人租住的小房子里向她求婚的样子。那时的他很年轻,眼神也更清澈,两人在床上嬉闹后,他抱着她,摸着她的长发,深情款款地说:“我们结婚吧!” 这个场景曾经是她最珍爱的回忆,每每想起嘴角总会不自觉地扬起弧度。有什么能比嫁给一个自己爱又爱自己的人更美好呢? 后来,这个场景成为她最难摆脱的噩梦,每当想起眼泪就如同永远流不干的淌下。 她打了个寒战,走廊里长久晒不到多少阳光,总是显得阴冷些。尤其如果站着不动,这种寒意很快就能渗进去。 “宋亦承,我们的关系在很多年前就结束了。彻彻底底完完全全地结束了。”她看着宋亦承,语气平静地连自己有有些诧异,“六六是你女儿,不过也就是DNA上有你的痕迹。其他的,你就不要多想了。” 她越过宋亦承往前走,不想和他多说。 “晓棠,我保证我一定不会再做对不起你事。你原谅我一次好不好。我们有六六,六六需要爸爸的。”宋亦承想拉住季晓棠。他现在无比懊悔自己曾经做过的一切。 季晓棠甩开他,“宋亦承,我最后说一次,我和你已经彻底没有可能。复婚你不需要再说,绝对不可能。你如果有时间,处理好邓梅尔这个烂摊子吧。” 她进了门,留下宋亦承独自站在走廊。过了半响才转身离开。 拐角处,灯光有些暗,将他的影子拉成了长长的一条线。 周一早上九点,仁恒宾馆,王美佳已经收拾妥当,她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包,准备出门。 昨晚她跟女儿电话打得很晚,仔细再分析了下现状后,决定让邓梅尔今早办好离婚手续后就飞到上海。 梁安那里没有一点挽回余地,拖着已经没有意义。不如在女儿最受委屈的时候找到宋亦承,母女俩一人白脸一人红脸,软硬兼施,一鼓作气将宋亦承拿下。 最起码,也要让他赔一大笔钱。 王美佳在心里盘算着,手机在这时响了起来。 是一个陌生的来电。 不过不奇怪,她做生意的,接触的人太多,总要定期清理下通讯录。不小心删除了熟人的号码,也是正常的。 她接起电话,“喂,哪位啊?” “我是宋亦承,我们谈谈吧。” “晚上六点,黑石咖啡。在这之前我希望你不要去找季晓棠,不然什么都没得谈。”对话里的声音沙哑却很清晰。 黑石咖啡。最角落的一张桌子。 宋亦承、王美佳、邓梅尔分坐在一边,谁也没有说话。 邓梅尔穿着一件白色羽绒服,里面是长袖T和牛仔裤,高高的马尾辫扎在脑后勺,看起来比她27岁的实际年龄要年轻几岁。 她还是有几分姿色的,虽然这两天连番打击,但是淡妆下她的起色并没有特别不好。 今天早上结束她短暂的第一婚后,她就听王美佳的话飞到了上海。从广州到上海的航班尽然没有晚点,她赶上了宋亦承约的时间。 她本想改下碰面的时间,毕竟分手后第一次见面总要注意下仪表。她今天的这套打扮只是为了赶飞机方便,自己其实并不满意。 她打电话过去想要改时间,宋亦承淡淡扔了一句话过来:“如果今天时间凑不好,那就下周吧。” 她就知道了,宋亦承并不想换时间,而且想尽快了结此事。 宋亦承本来一点不急,反正对方到律所都闹过了,他死猪不怕开水烫,有招接着就是。可是现在不一样了,他竟然有了一个五岁的女儿,季晓棠让他了掉邓梅尔这个烂摊子,他必须要尽快处理。如果他想和季晓棠破镜重圆的话。 他拿出作为律师与人谈判的手段,没有理边上邓梅尔频频看过来的眼光,靠在椅子上注视着王美佳:“我和邓梅尔早五年前就分手了。当初也是自由恋爱。我和你女儿之间没有谁欠谁,谁对不起谁的事情。” 他知道眼前的王美佳才是他需要谈判的对象,所以他直接跟王美佳开口。 王美佳自然也在暗自揣测宋亦承。她比宋亦承先到,从宋亦承进门那刻起,她就敏锐地感到今天不好谈。多年商人谈判的经验,她早有了一定程度的审时度势和见微知著的能力。今天的宋亦承与周五那天见到的不一样,周五那天他自始至终没有说话,但是浑身并没有一种凌厉的感觉,只隐隐约约有尴尬不安的神情。今天的宋亦承从进来开始就眉眼坚定,神色凛冽,似乎早已经下定了什么决心。 一看就不好谈。 王美佳的眉头皱了起来。她摆摆手制止住想开口说话的邓梅尔,开始诉苦:“宋律师,我倚老卖老叫你声亦承。” 她的表情看起来有点痛苦,与周五那个当众撒泼的厉害妇人形象出入太大,以至于对面的宋亦承有点诧异。 “亦承,你不要怪我周五在你律所闹。我也真是没有办法了。”王美佳挺直的腰杆弯了下来,严肃的表情也换上了一副难受的神态,看上去有了一种老年人的神态。 “我家梅尔真的是被逼惨了。你和她的那种信息那种资料----”她“哎”了一声摇了摇头,“就这么送到我原先那女婿手上。正在办婚宴的时候啊,我那女婿当时就变了颜色了。” 邓梅尔开始低下头,偶尔拿起纸巾擦下眼角。 “如果不是我和我那亲家母还有几分交情,搞不好那个梁安当场就要翻脸啊!”王美佳别过头去拿邓梅尔手上的餐巾纸。 “他当场是没翻脸,可是婚礼刚结束,两方亲戚还没走光呢,他就扔了那些东西给我,说要和梅尔离婚。”王美佳似乎是说到了伤心处,拿着餐巾纸开始擦起了眼泪。 宋亦承没有说话,他在等对方把该说的话说完,该亮的底牌亮出来。 现在还不是他开口的时候。 王美佳也没有再开口,一旁的邓梅尔开始抽抽泣泣起来,一边哭一边说:“亦承,当初咱两在一起,你也知道是我追的你。我是真的喜欢你。你说你不想离开家庭,我也没有二话,就那样跟了你几个月。后来你说要分手,我也没有吵闹不休。我喜欢你,不想让你为难,可是这次我是真的没有办法了。” 她的哭声大了一些,哽咽不已,看起来情绪很是激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