招平安换下湿透的衣服,原是想放松压抑的心情淋个雨,但是现在她心里好像更闷堵了。
紧紧地裹了几层被子,骨子里依然冷了个透。她很累了,她想休息,但是她仍旧睡不着。
就像陷入一个死循环,逃无可逃,避无可避。五道轮回,过往皆空。没有例外,都是过客。
她都明白,为什么还是感觉眼睛涩涩的。
时间似很快又似很慢,招平安闭着眼睛浑浑噩噩像睡了好几天,身上哪哪都酸都疼。她又想到闹钟怎么还不响啊,等着等着人又迷糊过去了。
不知道过了多久,耳边充斥着扰人的叮铃声,她伸手摸啊摸,把闹钟关掉了。
“叮铃叮铃~”
咦?怎么又响了?刚刚不是关掉了吗?是她犯迷糊了吗?还是在梦里关掉的呀......
为什么睁不开眼睛?头好重,身上感觉又冷又热......
铃声一直响着,里面没有起床的动静。想到平安昨晚淋了雨,阿择有点担心。
堪堪又过了一分钟,他什么都顾不上了,穿过墙。
生气就生气吧。
下了几个小时的雨,在天明时分停了,黑云没来得及散去,房间里还暗着。
床上的人裹着被子,身体蜷缩在一起,安静的室内,呼吸声显得突兀急促。
“叮铃~”
闹铃不知疲劳,阿择将按钮按下,招平安嘤咛着翻了个身,右手刚好搭在他伸长的手臂上。
她脸蛋潮红,身上温度比平时要高,他用另只手摸上她额头,体温确实反常,这像是生病了。
烧得迷糊的招平安有一种渴凉的本能,她将额上的手拉下来贴着脸颊蹭着,再把右手触及的手臂扯过来抱在胸口。
唔......好舒服。
阿择如电击了一般,以一种僵硬奇怪的姿势顺着她无意识的动作,他脸上表情扭捏,魂体变得微微动荡。
像徐徐升腾的山雾里穿进了一只迷途飞鸟,搅得不知疲累。
少女的胸脯柔软,炽热。
如果他是干草,现在估计烧得灰烬都不剩。
他舔了舔倍感干燥的唇,冷静了片刻,“平安,松开好吗?我去找个医生,我们吃了药就好了。”
招平安又“唔嗯”两声,动作没有任何变化。他轻拽了下手臂,她不满地撅起嘴,抱得更紧了。
唉.....
阿择叹息,他伏下身,第一次那么近的看她。她皮肤上的绒毛都染成了绯色,红得要滴血的唇似妖。
他闭了闭眼,压下胸中惊鸟,在她耳边低吟,“乖,把手放开,你这样......我会忍不住的......”
招平安毫无预兆地翻了个身,背着他,再没有任何触碰。他定了定,脸色难看地扯了个笑。
迷糊中也要保持距离啊......
阿择竭力让自己不要想太多,先去找医生要紧,他想起纸扎铺那个能看到他的老人。
刚过七点,阴沉的天空仍旧,红白巷店铺才开了几家,巷口早点摊热气扑腾,纸扎铺木门紧闭。
此时平安还烧着,他也顾不上那么多,即使她说过让他做一个好鬼。
飘过别人家的院墙,进了卧室,老人仍在呼呼大睡。
年纪大的人不经吓,阿择试着用家具发出大的声响,连着几次,老人不动如山。
他又学着鸟叫,“啾唧啾唧......”老人安如盘石。
阿择走至床前,老人的眉毛很长很长,像毛笔刷子。他伸手拈起几根,手感粗糙,轻轻一拉便能带起松弛的皮肤。
老爷子抬手抓了抓右边的眉毛,左边的眉毛又开始刺痒,他又抓向左边,又右边、左边,右边、左边......
堆了好几层的眼皮子费力地睁开,不甚清醒的样子,微眯到圆瞪不过一秒,老爷子矫捷地摸过床头桃树枝,冲着鬼影一顿招呼。
阿择飘来飘去躲着,仗着魂体的轻便之势,累得老爷子扶着桌子喘息。
喘息着喘息着老人发现不对劲,今天天气不好,可这也是白天,这鬼......
阿择趁着这会说明来意,“老人家,我是为了平安来的。”
老爷子往上瞟了一眼,气还有些急,“招丫头?你是那天和她一起的鬼?”
“嗯。”阿择飘低了些,声音一沉,“她生病了,我想请您帮忙叫个医生。”
老爷子扔了桃枝,在凳子坐下,给自己倒了杯水,“她身体一向很好,怎么好端端生病了?”
“淋了点雨......”
“砰!”是茶杯重重搁下的声音,“这丫头胡闹,女人属阴,再受凉水能不生病吗?”
老爷子又问:“她现在哪里不舒服?”
“发热,迷糊。”阿择照实说。
咕咚咕咚喝完一杯水后,老爷子拍桌起身,“行了,你回去看着她,我去找大夫。”
阿择回去的时候,招平安把被子全踢开了,半边身子搭在床沿快要掉下去的样子,他忙去把她抱起往里挪挪。
她身上越来越烫,嘴唇干得开裂,阿择喂了些温水。红彤彤的小脸仰着,像只待投喂的鸟儿,迫切地循着他的手而来。
怕呛到她,他都是控制着一会儿一小口喂,她似乎嫌动作太慢,伸着舌尖也不管舔到的是什么。
阿择的手差点不稳,濡湿的感觉让他想起那晚。
唉!
他又叹气,再喂了点水后,将手放在她额头,期望凉意能让她舒服点。
没过多会,老爷子带着一个挎着药箱戴瓜皮帽的老头进来,因为他觉得西医伤根本,所以请了个老中医。
开始诊脉,看舌苔眼白,老中医拿出纸笔下药单,“风邪侵体,喝完两副药退烧了再来调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