挂了电话,苏南倾心里酥酥麻麻的,老半天回不过神来。他不知道自己是有什么问题,但问题是一定有的,估摸着是前世搞下来的后遗症。
尤记得那段被困在摄政王府里的日子,整整一个月,虞川像是消失了一般,连个影子都见不到。他仅有的活动范围就是那一方院子,四四方方的天,好似永远都不会有变化。院门有颗老榆树,闲的无聊,他见不到虞川,也不愿与那些照顾他的老仆多说几句话。先是觉得虞川忙,作为一个摄政王,藏了自己这其罪当诛的败军之将,定是有很多要为自己收尾的,可心里苦,找不到人说说话,只好坐那老榆树下一个人叨叨了半个月。
直到后来,宫里赐婚的消息传了过来。小皇帝亲赏的凤冠霞帔送到了他手里的时候,他差点疯了,为虞川找了各种理由,他不肯信虞川会甘愿受小皇帝的摆布,这世间,还有什么比眼下这事更加屈辱的?
这还不如让他死了。
他那时想,现在总该见到虞川了吧,这么大的事,虞川怎么着都要来跟自己解释解释的,可他又等了半个月,直到被架着套上那身婚服的时候,他才幡然醒悟,虞川又不会来了。他那时候是真的不明白了,自己这一个月以来的苦苦等待,到底算什么?真要被逼着嫁人,他又能有什么办法呢,可他不过就是想要个解释,这也不能吗?
那段日子里,他的身边什么都没有,书不会读,也学不来文人那些风光霁月。关在院墙里,除了练练武能消耗点体力外,他的脑子里全是虞川,就像是个盼着丈夫从战场归来的妻子,虽说这比喻并不恰当,但他唯有一点能承认,极不乐意但不得不承认,今生,在他终于见到虞川的时候,他有一种发自内心的舒畅感。
久旱逢甘霖,了结了千百年来执念的那种舒畅感。
可这舒畅是舒畅了,苏南倾望着黑漆漆的手机屏,好似已与世间隔绝了似的,他都不知道过了好久才回过神,痴痴地想着,问着自己,是否能真的能忘记以前的那些对与错,毕竟都是千年前的事了,沧海桑田,这土地换了多少主人,他是可以重新开始,过一个新的人生的。
若是虞川没有出现的话。
老天爷总是喜欢开玩笑。
这个千百年后的世界,虞川为什么还是要如此没有道理的闯入他的世界呢?他已经不是那个骁勇善战风流倜傥的一朝将军,他是苏南倾,一个欠了一屁股债,在某个大学当学生的普通人,甘愿忍受平庸,甚至甘愿忍受懦弱。
他对虞川的那份感情感到讽刺和恶心,毕竟对于前世的他来说,无论虞川和他结合的理由是爱还是圣旨,他都难以接受屈居人下,那个恨不得长成个三十丈壮汉,往脸上摸鸡血就为了看起来凶神恶煞些,从早到晚一刻不停练武的大将军,怎么甘愿忍受这等屈辱?
他的眸光有些许的黯淡,揉了揉有些酸痛的手腕,一时五味杂陈,步子虚浮,魂不守舍地往摊位走。
“这瓜多少?”孔子恒蹲在摊位前,笑眯眯地看着李成。
“孔老师?”李成惊讶道,急急忙忙将钱装好,有些为难地看着地上剩下的最后一个瓜,他还想要和苏南倾一起分享这最后一个,也算是犒劳自己。
“这瓜……我们不卖了,您要是实在想要,明天赶早吧。”
因为长时间说话而变得有些沙哑的嗓音显得别的一番味道,听得孔子恒半阖着双眸。他这么些年撩过不少,但还真没胆子对着自己学生下手,看着李成那一身健硕的肌肉,舌尖在嘴唇上轻轻过了一圈,含笑说道:“怎么没看到小苏,他人呢?”
“你找我老大?”李成警惕地往后缩了缩,他隐隐约约感觉到苏南倾不大喜欢他们这位孔老师,而孔老师还把这门课给人挂了。要知道以苏南倾的成绩,用脚指头想都觉得挂科是不可能的,就算是那次伤了脑袋,但考试当日那副胸有成竹的模样是做不了假的。
大学里老师的权利很大,因为私人恩怨而不给学生过的事情发生过不少,想到这儿,李成顿时也对孔子恒没个好态度了。
“哟呵,他那小身板,还是你老大呢?“我来接他。””孔子恒笑着说,手指轻轻拨着地上的瓜。他也是个生的好看的,要搁在正常人身上,必然会被他的外表吸引。
和苏南倾比,虽说两人都好看,但一个是又纯又欲的少年,一个是纯粹勾人的狐狸模样。可惜,他们俩面对的是李成,怎么勾人的男孩子放在他面都不过都只是带了把的同类,心思不会有一瞬波动。
“接他?你接他去哪?”李成蹙眉道,一双浓厚的眉毛深深拧起。
孔子恒微微偏头,略带疑惑地问:“他这都不和你说吗?看来,是没把你当兄弟呢。”
“你说这话什么意思?”李成有些不高兴了,忍着内心想要把孔子恒赶走的想法,愤愤说道:“他是我老大,我是他小弟,要去哪干嘛和我说?”
他觉得孔子恒有病,孔子恒的嘴角也抽了抽,“可是他这一去,就不能和你一起摆摊了呢,甚至都不会怎么回学校了。这也算个挺大的事吧,既然你们一起做生意,怎么着都得提前和你说一说,你觉得呢?”
“很久都不回来?”李成的脸色终于有些变了。
孔子恒见自己的恶趣味就要成功,嘴角邪魅地上勾,还想接着说下去,却听一个慌乱的嗓音传来。
“孔老师?你怎么在这?”苏南倾捏紧了拳头,他看向李成的表情,内心立马冒出两个字。
糟了。
不该拖的,他后悔了,该早点说的,该今天,不,该今天早晨就说的,总之,千不该万不该拖到现在。他觉得孔子恒一定是说了些什么了,说了些什么呢?他还有没有机会去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