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万万没有想到,会再次见到那双眼睛,而且还是在宫里见到的。 庆典结束后的几个月,生活一切照常,十八岁的他已经开始监国理政。外界皆传,大羽太子有逸群之才,监抚有则。可是只有太子自己知道日日夜夜被困在皇墙内的无奈和悲哀。他喜欢在深夜攀到宫墙的高处观星,只有在看着浩淼星空之时,他才能感受到自己眼界的自由。 就在这天,他去了宫墙角落里的哨岗看星,哨兵自然是被他赶了下去。只是今天,他看到有一处本应无人的院落亮着光,好奇心驱使着他来到这处院子的外面。这外头只有一个在摘桂花的宫女,那宫女见到是太子,大惊失色,连忙跪地准备请安,被他拦住,才没有发出声来。 太子用下巴比划着里面,低声问道:“这里面是谁?” 那宫女低头答道:“奴婢被吩咐唤她郡主。” “郡主?我怎么不知道我还有个妹妹?难不成还是姐姐?”太子边说边走进了院子里。 院落布置得简单却精巧,角落里载着几株茉莉花,房门正对面是一株梧桐,院门斜对面是几株茂密的榕树,树下的摇椅里坐着一个人,那人听到有人进门,抬起身来,目光却和太子的正正撞上,双方皆惊愕不已。 摇椅上坐着的是一名女子,身着白纱,面上也覆了一层白纱,单单只有一双眼睛露在外面,这双笑起来连星星都要黯然失色的眼睛,却在这里,在皱起来的眉头下面,充满着疑惑。 “你是谁?”“你怎么在这里?”两个人同时发声。 “我为何不能在这里?”“你不知道我是谁?” 两人听了,都笑了出来。那女子唤宫女搬出另一张椅子出来,太子坐下,心头的疑虑未减半分。 “我叫音,你叫什么名字?” “我是本朝……我叫羽笙。” “很高兴认识你呀,这么多天来,我除了小圆,就只见过石伯伯了。” 小圆,应该就是旁边服侍她的宫女,石伯伯?莫不是父皇的名讳?是父皇把她带进宫来的?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如果真的是有血亲关系,按礼制应叫皇伯,怎能以名字……?而且还封了郡主?问题一个接一个地在脑子里蹦出来,羽笙仍冷静地看着眼前的女子,多年在朝堂中的浸润早已练就他面不改色的能力。 “你……是怎么来到这里的?”羽笙问她。 “怎么来这里的?我好像……不太记得了,只记得有人一直问我是谁,我就说我也不知道我是谁,那人就说,那我以后就叫你音吧,我说好,我又问他你是谁,他说叫他石伯伯就好了。石伯伯人很好,让我在这里住下,又让小圆照顾我,还让大夫给我看病呢。” “你的脸……”羽笙用手指了指自己的脸颊。 “这个……”她略有歉意地皱了皱眉,“大夫说我起了疹子,要带面纱,不能随便摘下,睡觉的时候也得带着。” 羽笙点了点头。 “其实还是挺难受的,带着这个。”她好像对自己吐了吐舌头。 “你的爹娘呢?” 她低下头,轻轻地摇了摇:“不知道。” “对不起,我不是有意的。” “不不不,不用在意的。”她对羽笙笑了笑,有些许的星光燃了起来,又暗了下去。 “我该回去了,夜深了,你也早点回房休息吧。”羽笙说着就站了起来。 她急急地跟着站起来,拉住羽笙的袖袍,“你还会再来吗?”她突然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便快速地放了手,“我是说,跟你聊天很开心。”她低着头,看不清神情。 羽笙愣了愣,手腕依稀留着被她抓住的感觉,已经多久没有被人触碰了? “我会再来的。”羽笙说道。 他走出院门的时候,仿佛感受到了,背后有璀璨星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