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有劳师父了。”
“施主客气。”
和尚走到陈双苓跟前,弯腰捡起地上的木鱼:“山中日子平淡,年幼的小师弟们尚处贪玩的年纪,偶尔会把木鱼当做玩具,让施主见笑了。”
陈双苓来了兴趣,一时忘记了方才的嘀咕,跟着道:“我小时候也喜欢拿老祖宗的木鱼敲着玩呢,有一次偷偷抱出去不小心弄丢了,害的我被罚跪了好久的祠堂。”
和尚朗声笑道:“看不出施主小时候也是个调皮的性子。”
陈双苓今日心情格外的好,叽叽喳喳说起了小时候的各种调皮事儿。
和尚在一边时不时温和应答几声,唯又苏媺一路沉默着。
很快,眼前的景物便慢慢变的熟悉起来,到了月门,和尚停下脚步:“前面便是苏家禅院,小僧就不打扰施主见客了。”
苏媺目送和尚离开,半响,等确定人走远了,凑近陈双苓耳边低声道:“一会儿回你院子老实待着,哪也不许乱跑,知道吗?”
“为什么呀,我一会儿还想……”
陈双苓话还未说完,便被苏媺打断:“什么也不许想,你要不答应,我就不让卫湛帮你找大哥哥了。”
陈双苓一脸委屈,憋嘴点了点头。
苏媺又看了眼和尚离开的方向,秀眉微蹙。
根据话本中描述,如今大泽朝没落,大泽天子名存实亡,各诸侯国之间征战不断,天下早就成了彧国,越国,大梁三大诸侯国的天下。丰阳城恰好位于三大诸侯国交界的地方,占尽了地理优势,是除了各国都城外,最繁华的一座城。凭着盐铁生意在丰阳城扎稳脚跟的苏、卫、陈三家,就是丰阳城的土皇室,这也是杨洵看中苏家的其中一个原因。
可也是方才的事情让苏媺意识到,话本中对丰阳城描述的很多她以前从不知道的事情,其实都是真实存在的。比如,丰阳城繁华不假,但也因其所处位置,成了各国罪犯最佳的逃亡地,鱼龙混杂,什么样的人都有,其中不乏因获罪而没落逃隐的权贵大才,他们身上或多或少携带着一些不便宣之于口的秘密。
探子便是一些人打听这些秘密的最佳工具,他们大都相貌平平,隐没在人群的边边角角,窥视着一切。
方才那和尚的身形外貌都和话本中描述的探子几乎一模一样。
每年的佛诞会,三家的女眷都会来承华寺参拜,为了安全,都会提前清寺,一般不会有外人进来。现在的承华寺,除了僧人,便是三大家的人,可想而知那两人是冲着谁来的。
苏媺回到院子,想找大哥说这件事,但是一直等到下午佛诞会结束都没有看到苏暮。
黄昏的时候,苏媺坐在院子里久等也依旧不见大哥回来,正犹豫着要不要先差人把那两个可疑的人告诉卫湛,便听到前院有闹哄哄的声音隐约传来。
苏媺正准备过去看看怎么回事,便见自家大哥面色凝重走进院子,甚至连坐在亭下的她都没看见。
“大哥。”苏媺小声喊道。
苏暮脚步一顿,这才看到苏媺,拧眉道:“这么晚了,坐外面做什么,怎么没回屋里待着?”
“前院发生什么事情了?”
苏暮走过来拿过小茶手中的披风给苏媺披上:“没什么,晚上山风凉,早点回屋休息。”
大哥不说,应该也不是什么大事,苏媺也不再问,看了看周围,拉着苏暮坐下,告诉苏暮那和尚的事情。话本中关于丰阳城以及探子的描述,苏媺不方便和苏暮说,只把今天看到那两个人的不对劲说了出来。
听到苏媺形容那个和尚长相的时候,苏暮的脸色越发凝重了。
“怎么了?”苏媺察觉大哥异常的沉默问道。
“你说的那个和尚,很可能就是前院方才死的那个和尚。”
苏媺怔住,喃声道:“死了?”
“他是刺客,装扮成和尚潜进寺里,被卫湛发现,已经服毒自尽了。”
刺客?苏媺心头一跳。前世这个时候她虽然没来承华寺,但是也绝对确定,那时候在承华寺并没有发生刺杀的事情,难道是因为她动了小伍这根线,导致剧情提前了?可是杨洵是主角,所有剧情都应该围绕他来才对,他根本就不在承华寺,又怎么会有刺杀的剧情?
苏暮声音放缓了:“卫湛也猜到他应该还有一个接应的人在暗处,已经给三个院子都加强了戒备。”
一想到还有一个人在暗处,就像前世一样随时会拿着弓箭射过来,苏媺就浑身发冷。
苏暮给苏媺拢披风时,触到她脸上的冰凉:“外面风大,赶紧回屋去,别再着了凉。”
苏媺心不在焉的点了点头,起身回屋。走了几步,又回过头:“大哥,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苏暮刚要点头,苏媺又出声:“还有卫湛,让他保护好自己。”
“放心,别胡思乱想,今晚好好休息,明天还要赶路。”
“嗯。”
夜间的山上,阵阵蛙声此起彼伏,偶尔还伴有一两声虫鸣,既静又吵。
月色透过窗子照进屋里,苏媺躺在床上,久久无法入睡,一闭眼,脑子里全都是那破空而来的飞箭。
“咚。”
突然的声音,不大,但在寂静的夜间却听的很清晰。苏媺心中一紧,一动不敢动,只悄悄扭头看向发出声音的窗子,然而什么都没有。
桌上原本熟睡的花花也不知何时醒了,看了眼床上躺着不动的苏媺,又看了眼窗户,跳下桌子,走到窗下,一跃跳上窗台,将窗户顶开。
窗外,月色笼罩的树下,正站着一名蒙着面的黑衣男子,他看到花花丝毫不惊慌,向花花招了招手。
花花也不出声,乖乖巧巧跳下窗子走到他脚边,男子蹲下身子温柔的抚摸了几下花花,从袖中拿出巴掌大的一小包东西,拆开,将里面的粉末倒在手上在花花身上一通抹,抹完后拍了拍花花的脑袋。
花花在他掌心蹭了蹭,转身跳上窗台,又回到屋内,这次不再自己的小窝里睡了,而是跳到了苏媺床上,窝进苏媺肩窝歪头便睡。
苏媺原本还紧绷着的心在见到花花回来后稍微放松了下来,任由花花团在肩头,恍惚间似乎闻到了一阵若有若无的熟悉的味道,渐渐困了起来,阖上眼睛彻底睡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