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祁终于开口：“她和程禾苏不熟吧。”

周嘉诚连眼皮都不想抬：“不熟。”

万祁松口气：“还好。”

周嘉诚坐在床边手里转着笔，低着头双眼无神，思考该怎么开口说他一直都在做物理，又觉得解释又像是掩饰心虚。

他摇头，放下笔躺在床上望着天花板。

当时他刚解出一道题，正要抬头望向窗边放松一下双眼，就看到推门而入的小姑娘，瞬间就感到觉得羞耻。

虽然他一向是个随性的人，但还是很在意在小姑娘心中的形象。

他拧着眉叹气，靠，应该在陆斯礼提出这个想法的时候就把他赶走的。

他现在脑海里闪过千万个词汇，组织语言想到许多借口，但都觉得不妥。

俞文也神经绷住，心脏快要跳出胸膛，飞快地上楼钻进被窝里，第一次忽视柳清秋的问话。

她用被子蒙住头，捂住发烫的脸颊，呼吸仍然粗喘，不能平复。

她虽然装模作样，可也是第一次见如此直白的场景。

不免觉得尴尬。

很是不自在。

等到吃晚饭的时候，俞也装作若无其事地扒着手里的饭，却不敢抬头看对面的段式逸。

一向喜欢吵闹的两兄妹在此时平静的有些莫名其妙。

晚上俞也下楼倒水，碰到正要上楼的段式逸，她面不改色地从他旁边经过。

段式逸愣着站在台阶上，手里紧握着水杯，敛着下巴不知从何处开口解释。他一直在避免碰面，可家就这么大，能躲到哪去？！

段式逸踌躇：“那个……”

“那个？本仙女只有七秒钟的记忆。”俞文也伸着懒腰打哈欠。

段式逸蓦地笑出声：“本帅哥是根正苗红的三好青年。”

俞文也冷哼，“不自恋会死是不是。”

段式逸勾着笑，贼臭屁：“不会，但自恋一定不死。”

俞文也翻白眼，“三好青年，快睡吧。”

“跟我学会翻白眼了是吧。”段式逸走过去赏她个暴栗。

“……”

只许周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

*

周一来临，日子照旧过，一上午时间在铃声和上课之间悄然离去。

俞文也观察过周嘉诚的脸色，发现他云淡风轻，神色自若，似乎并没有被那天的事情影响到。

她开始暗暗佩服这个人的定力。

中午的时候遇到了万祁，正确的来说是万祁找上的俞文也。

俞文也走出校门，看见站在不远处的他。

凌厉的五官，眉眼间是不变的冰冷。黑色冲锋衣平添了几分郁暗，颇有几分不耐烦。

他身高腿长，站在穿梭的人流中甚是咋眼，一双冷酷的眼睛扫视着人群，像是在审判这个世界。

俞文也以为他是来找程禾苏，再不济是周嘉诚，万万没想到的是，他逆着人群走到她面前：“一起吃个饭？”

俞文也错愕，她自认为和万祁不熟：“你上次救了我，我都没来得及好好谢你。那能让你请我吃饭啊，我来请你吧。”

万祁漠然：“那件事不用放在心上。还有，我没有做乙方的习惯。”

乙方？！

你以为谁要给你签合同啊。

俞文也无奈：“行，听你的。”

话音刚落，万祁插着兜已经走在前面，只留下一个黑色背影。

俞文也只能快步跟上，他的步子比周嘉诚还大，速度很快。她只能小跑着穿梭在人群中，一不小心还会撞到旁人。

脚底不小心踩到一双白色空军一号，“对不起，”俞文也下意识说出口。

“你走这么快干嘛，赶着投胎啊。”

熟悉的冷漠声从头顶传来，俞文也闻声抬头，对上周嘉诚一双明亮的桃花眼。

那人垂眸看她，身上是一件墨绿色的运动外套，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趁的皮肤更为皙白。

俞文也干咽下喉头，手指着黑色的背影：“万祁在前面。”

周嘉诚皱眉：“他找你干吗？”

俞文也摇头：“他没告诉我。”

“我和你一块去。”周嘉诚牵着她的手腕，将她护在臂下挤过人流。

俞文也看不太清前方的路，只凭着本能跟随他。耳边是放大的人群声，学生的呼喊，和校门口商贩的叫卖声。

等她看清楚周围的时候，周嘉诚已经松开她，站在面前的是冷若面霜的万祁。

他与吵闹的街道格格不入。

很是咋眼。

周嘉诚蹙眉，声音颇冷，带点警告：“万祁，大可不必。她们不认识。”

他眉间的烦躁褪去，淡然道：“我想通了。”

俞文也云里雾里，沉思半晌也没明白。她蓦然看向周嘉诚：“什么？”

周嘉诚搭上她的肩：“没事了，不用管了。”

“哦。”俞文也点头，她的直觉告诉自己不再追问，“吃饭吧。”

她指了指旁边的门店。

万祁率先转身进去，俞文也看见他的眼底一瞬间闪过意外确定以及最后的温柔。

是温柔。

俞文也一直好奇，淡漠无情的万祁，温柔起来会是什么样子。

她见到了，在有生之年。

那是寒冰融化，冰面消融，泉水喷涌而出的焕然。他的眼底满是柔软：“吃饭？”

程禾苏点头，侧过脸看着闪闪发光的灯泡：“一起？”

俞也下意识想要摇头，听见一道温和的嗓音：“进来吧。”

温和，而且毋庸置疑。

俞文也稍仰着头看周嘉诚，目光在询问他是否应该进去。

“没事，吃个饭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