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平远把人放倒,直起腰不自觉长舒一口气,稳步去门口,敲门,“有人吗?来个人看看,舱房里有人病了。”
两个监控应该还在运作,破坏了摄像头,不影响他们的其他功能。
按应平远理解,这房间里任何声响他们都应该能听到。
确实能听到,但是谁都不敢动,驾驶舱里的三个人站成个三角形,互相盯着对方。
代喵失魂落魄,“是我想错了吧?”
白浪同情地看着他,“没有。”老大确实想用美人计。
马右右看着地面,漫无目的地琢磨,是不是该修剪马蹄了呢?
“他怎么能这么堕落?”代喵捂住胸口,“我有哪里不好?”
这话一出,马右右和白浪两个咻一下看过来,眼睛里的鄙视都要具象化了。
马右右两手交握,“恕我直言,你除了打架厉害,哪儿都不太好。”
“你是不是想打架?”代喵亮出爪子。
没有老大在,马右右是从来不怂的,“打就打,当我怕你吗?”都当他是舰队的管家,他也是有战斗力的。
白浪捂住额头,“你们消停点!”
频道里,监控那边的男人还在不疾不徐地说话,“我知道你们能听到我的声音,我可以拿联邦的药物做交换。你们派个医生来。解毒剂有的话,尽快送来,条件随你们开。”
应平远不想当冤大头,不过身后床上的人呼吸越来越急促,看脸色体温也很高。如果确实是中毒,毒性应该很烈,舍点钱财救人一命,值得。
至于刚才这漂亮青年的行为,被他归类到受伤失控里,就算了吧。
……谁让他有这么漂亮的耳朵和尾巴呢。
驾驶舱里三人又对视了半天,听着那边的条件从药品增加到能源盒,马右右眼睛越来越亮,“不是我说,老大这个计策英明啊!”
这种联邦富家子弟,平时都高高在上的,被星盗绑架了也拽的二五八万,谈判要赎金气氛都很紧张,哪像现在这么丝滑顺利。
站在这里不用动,对方就滔滔不绝地主动要给东西。
代喵痛心疾首,“你怎么也堕落了?”
马右右笑着咧出一口整齐的大板牙,抱着光屏刷刷记录,“白猫黑猫,抓住老鼠就是好猫,结果好就是好办法,讲究那么多干什么?”嘿嘿嘿嘿嘿,发财了呀哈哈哈~
白浪搓着手探头看光屏,“联邦那个罐头肉制品,多要点多要点,好储存。”
马右右早看过了军部那艘运输舰的货运清单,“不用不用,已经有很多了,我们要点以前没有的。”
代喵眼看俩人头碰头,孤立无援,自己大踏步出去了,“我要去看看老大,千万别让他吃了亏。”
马右右看傻子一样看他,“你听听这话音,这是吃亏的样子吗?”
白浪捅他软肋,“你打不过老大,要是他吃亏,你去有什么用?”
扎心了,代喵捂着胸口,抱头蹲下,“我没有你们这样的兄弟!”
那俩人欢快地讨论,完全没听见一样。
应平远独角戏谈判了足有十分钟,对面一点回应也没有,耐心逐渐告罄了,十年多首都星的生活里,从来没有人敢这样无视他。
往前追溯,哪怕是当小兵服役初期,也没有被这样无视过。
他逐渐脾气也上来了,“以上条件已经尽我所能了,你们看着办吧。”一转头,床上的漂亮兽人青年直勾勾地看过来。
“你醒了?”应平远深吸一口气,压下火气,“感觉怎么样?”
林咪思绪有些混乱,“……冷。”耳廓忽然一动,眼神厉起来,“不许看不许听。”
驾驶舱里的三人一激灵,马右右反应最快,啪嗒关闭了监控频道。
然后三个人面面相觑,代喵特别紧张,“要不要去救他?”
白浪一巴掌拍上他后脑勺,“你去了就是拖后腿,要我们重复几次?”
“就是,走走走,帮我清点物资去,捡货的小队说那艘军舰快搬空了。”马右右今天特别高兴,哼着小曲儿一手一个揽着肩膀,把两人都弄到货仓去了。
应平远眉峰微动,觉得这话不是对自己说的,对监控?
林咪吼完就像用掉了最后一丝力气,悻悻地躺回去,把自己缩成一团,兀自颤抖。
之前的行为已经是他的极限了,现在他不想理应平远,一眼都不想看他。
但是也没力气离开。
从这里到驾驶舱,还是舱房都太远,会遇到太多的人,不安全。
他不能让任何人看到自己现在的样子。
积攒了一会儿力气,他熟练地在自己手臂上挠了一爪子,疼痛让他更加清醒,恨意满满地瞪着应平远,咬着牙道:“我说让你不许看不许听!没听见吗?”
血迹顺着白皙的手臂流下去,蜿蜒绕上细白的指尖,滴滴答答落在合金床板上。
应平远平静的表情终于有些撑不住,“你……”
“闭嘴!”燥热从体内腾起,林咪咬牙,“转过去!”这么狼狈、软弱、丧失自我的样子,谁都不许看,你也不许!
应平远沉默地转过身,精神却高度集中。
身后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床板被砸的咚咚声,偶尔夹杂着几声闷哼,还有急促杂乱的呼吸。
不知道过了多久,一切忽然安静下来,只剩下频率不稳定的深长呼吸。
应平远转过身,看到人第一眼,忍不住扑过去,“你怎么了?”
林咪软绵绵趴在床上,闭着眼睛,他没有完全昏过去,只是没力气了,大概是胳膊上的伤口太疼了,生理性的泪水溢出眼角,透明的液体爬过绯色的妖纹。
脆弱的像下一刻就会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