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父对于女儿无所谓的表现有些头疼,他摇着头给叶叙年捋了捋头发,和声细语:“叙年,下次可千万别自己想什么是什么了。”
叶叙年抿着嘴,知道老爹这是有些生气了,心里也有了点别扭。
她虽是单亲家庭长大,但母亲向来疼爱她,即使工作忙碌,也从未减少过对她生活上的关怀。
从她幼儿园到高三住校前,叶曲无论多忙,前一天夜里多晚回家,都会在早上爬起来给她梳头发。
即使叶叙年体谅母亲,想让她多睡一会,可叶曲还是一直坚持这个举动。
她总是一边梳头,一边笑着道:“年年,姆妈不累,别的孩子有的,年年也会有。”
除此之外,叶曲也几乎从未打过叶叙年。
每次叶叙年做错了事,叶曲反而会比平时说话的语气更加温柔。
古代的发式有些复杂,叶曲知道叶叙年不会,所以这次又特地帮她弄好。
“爹爹把小邱赶走了?”叶叙年闷闷地问。
“嗯,她不适合我们的车队。”叶父没提昨晚的事,只淡淡地带了过去。
叶叙年没说话,她想起来之前父亲跟她说过,她从空间里拿的东西,应该是被小邱看出异常了。
叶父能下定决心把她赶走,肯定也和这脱不了干系。
这个时候把她赶走,会发生什么?
假如她做事更加小心些,是不是就不会让小邱沦落到这个地步?
想着历史上那些惨状,叶叙年突然对小邱生出一丝内疚和不忍。
“年年,你难道觉得我们有空间,就能顺利走出这里、平平安安活下去吗?”叶父轻轻叹了口气,“你真是太自作聪明了。”
“古代并不少达官贵族,他们有人有粮有地位,也并不少药材,可天灾面前,谁又能真正保证自己活下去?”
“你空间里有东西,不想私吞,打算不留名送给别人,我很开心。因为这说明我女儿心地善良,我很为她骄傲。”
“可年年你也知道,黑死病是烈性传染病,即使是在现代,也不能保证完全治愈。防疫防疫,重点永远在防治方面。两个省的面积,会有多少病人,你空间里的那个小药房又能如何?”
“我们离安全区太远,如果这一路上,我们的速度跑不过病毒的速度,那会怎样?你呼吸的空气里有病人的飞沫,你行走的路上有带着病毒的老鼠,你的身边正跳跃着带着病毒的跳蚤。”
“即使你带着防毒面具,全副武装,那就绝对安全了吗?人心险恶,在生命面前,良知可能就不大重要了。我为女儿的善良骄傲,可有时候我也会想,如果我的女儿因为多了那么一点点善良出事了,我想我宁愿她更自私一点。”
叶父说完这些话,又给叶叙年递了一葫芦运动饮料。
“今天会更累,别多想,爹爹答应你的事情,都会做到。”
掀帘子走前,叶父又顿了顿,“小邱的事,跟你没什么关系,车队里的人都知道这件事,具体的原因现在不大方便跟你说。”
叶叙年一愣,瞧着那又垂下来的帘子,眼泪一瞬就流了出来。
叶叙年是车队里起得最晚的。
徐娘子和宁姜一大早便醒了,专门给大家做了早饭。
车队里会做饭的女性,大约除了她比较方便,便没有其他人了。
其他人,比如叶父虽然也会,但并不好帮忙,所以最后虽然只有宁姜来帮忙,但也并不是太累。
徐娘子虽然也纳闷为何小邱早上不见了人影,但在宁姜略微的解释下,就恍然了。
等给何为峰递早饭的时候,她还隐晦地多瞧了几眼,加上他原本的秀才光环,发现这人确实一表人才,也难怪那小邱会如此大胆。
何为峰自然也感受到了徐娘子打量,他没有恼怒,反倒是从容不迫地笑了笑,“辛苦徐夫人做的早饭了。”
这么一来,反倒让徐娘子有了些不好意思。
早饭的材料是叶父给的,其余差的配料,宁姜也没提,直接自己添了些。
这一群人暂时并不需要分得太细,能在各方面更紧密会更好。
宁姜也有预感,这支车队,过不了太久,就会有其他人加进来,也有可能是他们加入其他车队里去。
早饭吃过,车队的人又例行对徐娘子的手艺夸赞了一番。
不过这次叶叙年却因为之前的事有些打不起精神,嘴里吃着的东西也显得有些索然无味,夸赞便显得有些附和的意味。
徐娘子也是经过世事的人,自是装作什么都没发现。
徐籼心思灵敏,也聪颖地没在此时去跟叶叙年套近乎。
这日行途中,他们意外地碰见三四户骑着大马的人家。
那些人的车队几乎都是全副武装的样子。
就连被护卫围着的那台马车上面,也明晃晃地插着尖刃。
这一副架势显然并不好惹,宁姜一行人也只在路过的时候瞧了眼,便被他们超了过去,很快就被远远地甩到了后面。
他们赶路匆忙,家世似乎也不错,所以并没有与宁姜一行人打招呼,当然,又因为道路颇为宽敞,也没有以势压人,故意让宁姜一行人让路。
叶父瞧着这群人的去向,捋了捋胡子,沉吟半刻:“我们加快点速度,看他们方向,估计能与我们顺些路,马儿虽然跑得快,但也需要休息。昨天咱们休息好了,今日白日里就换着班轮着,争取借他们些势。”
“不可,”旁边的叶少疾摇头,直接否定,“那是军队里的人,估摸为是接亲而来,恰巧碰上了这些事,那马虽然看着已经走了很久,不过耐力颇好,我们估摸是追不上。”
“不过我们的速度也确实要快些。”
听到叶少疾这么说,大家虽然有些疑惑为什么他会知道,但也没有深入去探究。
叶父也掠去前一个问题,朝叶少疾这般问道:“少疾兄是觉得我们速度太慢否?”
“然也。”叶少疾淡淡肯定,不再说话。
“我们昨天从穗余城到禾收城,只不过六十里左右,按照叶伯父你所说,要去潇湘之地,粗略算来还有三千里地。若是一直走旱路,即使每天一百里,也需要一个月左右。”宁姜简单地做了一个数学题,“假如路上不顺,不走官道,恐怕两个月以上也是可能的。”
两个月,要知道病毒的变异速度和传染速度可不是说着玩的,恐怕还没等他们出疫区就集体唱凉凉。
叶父也不禁吓了一身冷汗,他光想着要让人适应一下长途行军的速度,却没想过时间它不等人啊。
这么想着,他立马拍板:“大家得加快速度,我们有四辆驴车,轮换着赶车,除了驴需要休息的时候,其他时候咱们都不休息。”
这个决定实施起来还是有一定难度。
李达和叶少疾倒还好,两个人都会赶车,何为峰虽能赶车,但车里还躺着一个病患——牛叔;叶家的叶父会赶车,叶叙年却不会。
徐家就只有宁姜一人。
牛叔听着这话,撑着叶父给他的拐杖,粗声粗气:“老爷,我来给你们赶车,我能行。”
他当然知道这样肯定是对不起何为峰了,奈何叶父才是他效忠的人,所有那些愧疚就有些微不足道了。
何为峰也明知如此对他不利,却也没有说什么。
他显然也很赞同牛叔这个决定,附和道:“叶兄不如让牛叔过去,我年纪轻,可以撑得住。”
叶父还没来及说什么,旁边的叶叙年绷着一张脸,“爹,我能学赶车,你让牛叔继续待何叔叔那。”
说着,她又看向何为峰,“牛叔是半个病人,何叔叔您既然年轻体壮,不如多照料一会他。我保证能帮阿爹分担一半。”
叶父看见女儿坚定的决心,也顺势支持了她的决定。
解决了这个,又剩下唯一的徐家。
宁姜握着徐娘子的手,肯定道:“不必担心,我和阿娘能行。”
叶叙年本想问一个半大孩子和孕妇真能行?但出于没有其他办法,她最终还是嘴唇蠕动了一会,将求助的目光投向旁边的李达和叶少疾。
李达马上拍着胸脯,爽朗道:“徐糯小兄弟,你要是撑不住,记得跟哥哥说,哥哥到时候来帮忙。”
宁姜绷着脸点点头,暂且谢过李达的好意。
倒是旁边的徐籼小嘴叭叭:“李达哥哥,我家小柔可乖了,只需要我家里人留只眼就好,会自己跟着前面的驴儿走呢。”
大家自然是将徐籼的话,当做小孩的天真言,只一笑而过。
全员赶路,速度立马比昨天提了几个档。
四头驴中,也开始显出其中的差距而来。
表现最优秀的自然非小柔莫属,即使是叶少疾特地选的那头精气神极好的驴,也没有小柔的状态好。
而最先支撑不住的则是何为峰的驴车。
他本就没有选驴的经验,加上时间匆忙,自然是怎么快速怎么来。
接连赶路两天两夜,一行人虽然果真如叶少疾所言,没有追上前一行人,但也走了快三百里的路途。
连续赶路着实累人得紧。
不过即使如此,叶父也没忘记对叶叙年的承诺。
每次停留休息的时候,他会跟叶叙年背着人到合适的地方,天降“神迹”。
不过估计叶父心里也清楚,队伍里除了李达还有些懵懂,其他人都是典型的看破不说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