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这是说的什么话?你是书容的恩人,书容等你本就是应该的,反倒是书容请公子帮忙,让公子劳累了。” 若是冬儿或宁儿在场,只怕都要不认识她们的小姐了,她们可没见过陶书容这般殷勤客气的样子。 “宁儿和冬儿已备好了水,公子洗漱过后便歇下吧。”陶书容起身端了水来,将拧好的手巾递给林牧远。 林牧远接过手巾:“姑娘莫要这么客气,这些事情我自己做就好。” 陶书容也觉得似乎殷勤得过分了些,便也不再说什么。 “林公子,明日你莫起得太早,我知道你有早起练剑的习惯,只能让你明早破个例了。” “这是为何?”林牧远还在擦脸。 “太明显了。”陶书容答。 “嗯。”林牧远抬头一看,正瞧见陶书容从床上抽了条褥子铺到地上,“姑娘这是在做什么?” “公子睡床,我睡地上。”陶书容一边回答一边将被子也拿也下来一条。 “姑娘睡床……”林牧远才刚开口。 “那怎么行,林公子是我的恩人,我恨不得把你供起来,怎么能让你睡地上呢?”陶书容手中仍在忙活。 “你是女子,本就体弱,病才刚好,可不能大意。我本是练武之人,体魄自然要强健些。姑娘就莫和我争了,我看那矮榻不错,我就睡那儿吧。”林牧远指向窗边的矮榻。 陶书容这才注意到房中还有张榻,点了点头:“榻应该比地上暖和些,我睡榻吧。” 林牧远叹了声气:“姑娘如此坚持,那姑娘睡榻,我睡地上吧。” 陶书容望着林牧远,也觉得对方太倔了,却只得妥协:“罢了,我睡床,公子睡榻。”说话间已将褥子在榻上铺好,正准备去拿被子。 林牧远动作更快些,拿了一条被子和一个枕头放到榻上。 “冬儿怎么只放了四条被子?”陶书容自言自语道。 “姑娘怕冷?”林牧远问道。 自言自语被别人听见,陶书容有些不好意思,只点了点头,又递了一条被子给林牧远。 “这样厚的棉被我一条就够了。”林牧远拒绝道:“屋里炉子也烧得暖,不必再给我。” 陶书容还是将被子放到榻上:“夜里还会更冷,公子也要当心身体。” 林牧远也不再拒绝。 “公子先歇着吧,我有些饿了,我吃点东西垫一垫再洗漱,我尽量动作小些,不吵着你。”陶书容坐到桌边,随手拿了块糕点。 林牧远也坐到桌边,笑道:“说起来酒席上我没怎么吃东西,只装了一肚子酒,此时倒也有些饿了。” 陶书容也不疑心真假,两个人便各自吃着。 吃得差不多了,陶书容开始洗漱,林牧远去瞧炉子,添了些炭便躺到榻上,等陶书容洗漱好了,他又漱了漱口才睡下。 陶书容将灯熄了,才摸着换了衣裳,躺到床上。 兴许是换了房间,又换了床,陶书容睡不着,却也不敢翻身,怕声响太大吵到林牧远。就这么僵着身体胡思乱想,也不知想了多少事情,到了什么时辰,陶书容才迷糊着睡了过去。 后半夜,外面风刮得响,陶书容醒来感受到一股寒意。她起身去拨了拨炉子里的炭,又添了两块炭进去,折回床边仍觉得不够暖,又从柜子中找出两件厚斗篷,一件扔到自己床上,另一件盖到林牧远被子上。 陶书容蹑手蹑脚爬回自己床上,见林牧远没什么动静,松了一口气,才又继续睡去。 这一觉,总算撑到了天亮。 陶书容醒来时,瞧见林牧远正斜靠在榻上看书,被褥都已叠得整齐。 唉,这人和人就是不一样啊。 陶书容翻了个身,觉得肩膀和脖颈酸得厉害,昨日那身衣裳可真是重。 眼看是睡不着了,陶书容索性坐起身来,动了动肩膀和手臂。 “陶姑娘醒了?”林牧远的声音依旧温和。 “嗯。”陶书容一出声,才发现自己声音嘶哑难听,嗓子几乎发不出声来,她忙起身去倒了杯水。 想来是昨晚吃得太晚,吃的又全是甜的燥的,伤了嗓子了。 林牧远见陶书容坐到桌子边去了,便将榻上的被褥统统挪回床上去。 “林公子,等下冬儿和宁儿会来收拾,你放着就行,太整齐了反倒瞧着奇怪了。”陶书容又倒了一杯水。 陶书容说的也有道理,林牧远停下手中动作,却道:“晾了一夜的水已是凉得很了,少喝些。” 陶书容一边应着,一边又喝了一杯。 林牧远自己穿好衣裳,坐到镜前束发。他束发的手法可比陶书容娴熟多了,陶书容有些羡慕。 怎么会有人什么都会,还能什么都做得好呢? 而她陶书容读书不成,习武不成,弹琴不成,绣花不成,行商不成,算账不成,就连她一直引以为傲的健康身体,也因一场风寒而遭到怀疑。 或许,这就是她的命吧。 “冬儿、宁儿来服侍姑爷小姐起身。”冬儿和宁儿敲门。 嘿,这两个丫头,平日里可不见她们对陶书容这般客气有礼。 陶书容心中抱怨,口中却还是应着:“进来吧。” 林牧远已洗漱好了:“若是找我,我在院中练剑。” 陶书容点头:“好,一会儿我来找你,我们一同去见父亲。” “姑爷早!”林牧远一开门,就瞧见笑得得体的冬儿和宁儿。 “早。”林牧远冲她们点点头,便朝院子里去了。 一关上门,冬儿和宁儿立马换了嘴脸,两人一脸奸笑。 “小姐,你和姑爷相处得不错嘛。”宁儿笑道。 “别胡说了,快来给我梳妆。”陶书容正洗着脸。 “小姐,我都听见了,‘我们一同去见父亲’,这话多亲密啊,宁儿也听见了,是不是?”冬儿笑着望向宁儿。 宁儿不敢应她这个问题,只道:“我和冬儿是为小姐高兴嘛,林公子这么好的人,若是能留在陶府,小姐如意,我们的日子也好过些啊。” 陶书容没有答话,她擦干脸坐到镜前,宁儿便开始给她梳头。 宁儿手脚麻利,片刻功夫已将陶书容的头发梳成发髻,便又到了选发钗步摇的时候了。 陶书容随手拿了一对蝴蝶钗和一对桃花步摇,选的都是样式最为简单轻巧的。 “昨日头上戴的首饰多,衣裳也重,坠得我脖颈肩膀又酸又痛,今日便戴几支小巧的。”陶书容将挑好的发钗递着宁儿。 宁儿仔细给陶书容戴好头饰,又瞧了一眼镜子,看着没什么问题了,才开口道:“小姐,好了,您看怎么样?” 陶书容点头,起身穿好冬儿备好的衣裳。 陶书容来到院中,瞧见林牧远在练剑。若是她也能刻苦些,或许如今也能将剑舞得这么漂亮吧。 林牧远见她来了,停下手中动作,从肃安手中取过手巾擦擦脸,随后穿上外衫,朝陶书容走来。 “林公子是个武林高手吗?”陶书容笑道。 林牧远仿佛听到了什么很有趣的事情,笑得开怀:“算不得高手,在江湖之中不过是平庸之辈。” 嗯,倒是谦虚得很。陶书容也不再提此事,见肃安跟在身后,便问道:“对肃安还满意吗?” 林牧远回瞧了肃安一眼,答道:“肃安对我很是照顾。” “应该的,林公子,小姐交待要细心照料您,肃安不敢懈怠。”肃安答道。 陶书容点点头,又问冬儿:“爹爹在前厅吗?” “是啊,小姐,老爷一大早就到前厅去了,一直等着你和姑爷去问安奉茶呢!”冬儿答道。 “那我们走快些。”陶书容一边说一边加快了步子。 陶戈以果然在正厅端端坐着,本想表现得更有威仪些,瞧见陶书容和林牧远进来却是忍不住露出笑容。这一笑却笑得他眼睛眯了起来,皱纹堆在眼角,比平日看起来还要慈蔼几分。 陶书容行礼,端了一个盖碗:“爹爹,请喝茶。” 陶戈以接过茶,喝了一口放回桌上,便满眼期待地望向林牧远。 林牧远亦行礼,端起茶:“父亲请喝茶。” 陶戈以笑得合不拢嘴。 唉,终归是别人家的好啊。陶书容心中虽在叹气,脸上却还是笑容满面。 “好了,你们都回去做自己的事情去吧。”陶戈以道。 做自己的事情?陶书容可没有事情可做,唯一想做的便是出去外面逛逛,偏偏爹爹不认为这是她该做的事情。 陶书容待在房中,正想翻本书来瞧瞧,抬头一看,林牧远亦是闲得发慌,于是开口问道:“林公子可是没事做了,不如我们出去逛逛?” 林牧远思索片刻:“姑娘才刚刚病愈,此时出去容易受风,在院中还好些,在外面只怕来了风没有躲避处。” “今日天气好得很,此时也无风,只要跟爹爹说一声,不要紧的。”陶书容又劝道。 话音未落,屋外一阵风摇树叶的声音,陶书容黯然心痛,想到此处,外面又响起了沙沙的雨声。 天公不作美。 林牧远玩笑道:“你瞧,此时下雨,正是老天不让你出门。” 陶书容不过是想出去走走,怎么就那么艰难呢? 此时冬儿和宁儿正端着棋盘进门:“小姐,老爷怕你们无聊,便吩咐我和宁儿将棋盘送来,好让你们下棋解闷。” 下棋?爹爹可真想得出来,还不如让她弹首曲子将林牧远吓跑得了。 冬儿见陶书容一脸嫌弃,又道:“小姐,老爷这可是为了让你和姑爷增进感情啊!” “唉。”陶书容叹了声气,不情不愿地问:“不知道林公子觉得下棋如何啊?” “在下棋艺不精,怕陶姑娘嫌弃。”林牧远道。 棋艺不精?那真是太好啦! 陶书容忙接话:“正好我也下得不好,倒是可以下几局打发下时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