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不下个月吧。村里的事情太多了。至于取名字,你文化学历比我高,志斌的名字当初也是你取得,你就麻烦下,再给女儿取一个。”
薛爱媛打心里也没指望林丰成,但也知道他很忙,这男人事业是第一位的,村里这么多事情,他不去做,就当不好这个村书记。
“行。但是我和你说瓷砖店我是没有什么精力经营了,平时算算账,进进货,打个电话倒是不累。可是这调货、运输、结账,还有上门对接服务啊,带着这个拖油瓶,我干不了了,你得想办法。瓷砖店总不能不经营吧,另外,下个月房贷下来了,每个月四千多啊!靠你那点村书记工资,我们母子三人都要被你饿死。”
“要不我们雇请一个人吧?”
“道理是没错,但是雇谁呢?”
雇人是林丰成临时的主意,至于雇谁还真不知道。林丰成迅速在脑海里把整个村的村民过了一遍。
“有了。小塘源的黄建国。”
“林书记,你没发烧吧?扶贫扶到自个家里来了,黄建国是什么人,那是个酒鬼啊!”
“黄建国虽说是个酒鬼,但是他以前可是个做生意的行家啊,交际能力好。只要我们帮他,让他有事干,酒瘾不是不可以戒掉的。”
“不行。要是哪天喝醉酒出事,我们可担不起那个责任。”
“那你找谁?现在不比以前了,雇人没有那么容易。再说算账有你,送货有李舅,他只是负责跟车清点。即便他胡来,李舅也会盯着的。”
林丰成口中的李舅,是平日里帮林丰成送瓷砖道客户家的开车师傅。是林丰成母亲娘家那边的人,多少有点亲戚关系,林丰成平日里都叫他李舅。
这个李舅平日里就干帮人家运装潢材料的活,但一旦瓷砖店有单子要送,他就优先安排。可是大字不识一个,所以需要薛爱媛每次跟车清点。
一般情况下,年初很少有人装潢,瓷砖店没有什么生意,薛爱媛刚好可以在家坐月子带娃。可是春节一过,又要忙碌起来了。薛爱媛即便再能干,也无分身之术。
“随便你吧,出了事情,你自己看着办。”
薛爱媛勉强答应了,因为正如林丰成所说的,一下子根本没有办法雇到人。
正当夫妻两议论着,突然,林志斌从楼下冲了上来。身上只穿一件衬衫,满头大汗,气喘吁吁。原是和几个村里的小伙伴在外面疯野,像一头野牛一般。
心虚怕挨揍的林志斌见天黑了,赶紧跑回家,心想趁妈妈带着妹妹出去溜达时,到二楼房间洗个澡,换身衣服。不想,撞个正着,一下子胆战心惊起来。
“志斌,过来!”
“妈,我刚才出去找你了,找不着,我就跑回来了。”
“是吗?”薛爱媛见林志斌撒谎,平日里教训一点效果没有,今天恰好林丰成在,就让林丰成来教训,顺便让他知道一下在家相夫教子的辛苦。于是转身对林丰成说:“林书记,今天要不你来?”
说完,就抱着孩子进房间,独留他们父子两在客厅里。
“你说,你干什么去了?”林丰成大声地问道。
“我,我……”
“不说,是吧?看我不收拾你。”
林丰成一起身,追着林志斌,绕着沙发在那里转来转去。别看这林志斌被薛爱媛养的胖嘟嘟的,跑起来不知道比林丰成灵活多了。
只见林丰成来个急刹车,一转身,反方向冲了过去。姜还是老的辣,林志斌一不注意,像一头小野牛一样,一头栽进林丰成的怀里,这回可算是被逮住了。
林志斌知道这回逃不掉了,便故意讨好林丰成,说林丰成平日工作忙,要给他按摩。林丰成自然不吃这一套,但要真打起来,哪里下得了手。骂了几句,便瞪着眼,让林志斌给他按摩。过了一会儿,父子两便悄悄地溜下楼去了。
林丰成到厨房里,见老母亲正在做饭,便上前帮忙。林宝善正月里没事,在邻居家看人家打牌回来。见林志斌趴在那里老老实实地做作业,心想肯定是林丰成回来了,不然这头野牛是没有人可以管得住的。
“志斌,太阳从西边出来了。”
“爷爷,我今天没有偷懒,这寒假作业都快做好了。”
“是嘛!你是因为你爸回来,你才这么乖的吧?”
林志斌一言被爷爷林宝善看穿,无奈的继续低着头在作业本上奋笔疾书着,肚子里其实早就咕噜咕噜的响了,尤其是厨房里菜香味飘出来,口水都快止不住了。
天色已暗,一家人像往常一样坐在一起吃饭。林丰成觉得惭愧,便亲自给林宝善倒了半杯谷烧酒,想陪陪老父亲喝点酒。
“怎么,今天村里有好事,还要喝酒?”
“村里老小学要准备承包出去了。”
“不是毛之虎在承包着吗,他乌骨鸡不养了?”
“不养了,租期也快到期了,上次还和我们说可不可以提前终止合同,村里没同意。”
“主要是没有销路。这一点要向毛之乾学习,你看看他,经营这么多茶场,一年茶产量至少好几百斤,他就能销出去。”
“是啊!现在有两个老板想承包老小学。”
“好啊,这样村里又有收入了。这管理一个村,就像管理一个家一样。要精打细算,要创收看长远。”
老父亲的话一语中的,也彻底击垮了林丰成的心里防线。说话之前,林丰成心里已经很难过了,都不敢面对自己的家人,面对在背后默默支持自己的家人。
林丰成哭了起来,泪流满面,眼泪流淌过脸颊,滴进了酒杯里,烈酒酸泪,或许就是一个中年男人的滋味。
“妈妈。爸爸怎么哭了。”
和林丰成做了十二年夫妻的薛爱媛,自然知道林丰成为什么会哭。自古以来,事业和家庭是不能兼顾的。林丰成一心投在蓬口村的建设上,无论多少的委屈和非议,他都能像大山一样,面对风雨侵蚀而面不改色。但在家里,他好像一个犯过错的孩子,心里充满着对家庭和婚姻的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