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城四月,梧桐细雨。
汽车引擎声从长街那头传来,十多秒后,一辆漆黑的车子停在了别墅铁门前。
“到了,下车吧。”
前座传来自称华叔的男人毫无起伏的声音。
穿着黑裙的少女抿了抿唇,拎起手边的包,拉开车门下车。
分明是下午四点,天色却暗得像是晚上。
陆咚迈过水洼将将站稳,眨了眨被雨雾迷了的眼睛。
就看到铁门那边站着个撑了伞的高大人影。
啪嗒,啪嗒。
伴随着皮鞋踏着浅水的声音,那人缓步走到了她面前。
他有着一张格外俊美的脸,就是眼下带了乌青,看上去有些恹恹:“陆咚?”
陆咚点头。
来人将伞往陆咚这边倾了倾,道:“我是陆岁鸣,你的哥哥。”
“跟我来。”
陆咚乖乖跟在陆岁鸣身边。
到了室内,陆岁鸣收了伞,漆黑的凤眸锁定在陆咚被雨沾湿的裙摆上,眉头似乎轻微地皱了皱。
陆咚略显局促地扯了扯。
陆岁鸣就道:“不必拘束,以后把这里当成自己家。”
“二楼左手边第一间房是你的,我让人稍微收拾了一下,还缺什么和华叔报备就好。”
陆岁鸣简单吩咐完就准备离开。
袖子却被扯住了。
“便宜、咳,哥,晚上一起吃饭吗?”陆咚看着陆岁鸣,有些期待地问。
陆咚有着一双清澈的浅棕色眸子,任谁被她这样盯上一阵,都不忍心说出拒绝的话。
陆岁鸣却拂开了她的手:“不了,我公司还有事。”
陆咚目送着陆岁鸣离开。
才喃喃道:“今天的便宜哥哥也很厌世且不耐烦呢。”
“难搞噢。”
晚饭是陆咚一个人吃的。
晚饭后,华叔带着陆咚在别墅里绕了一圈。
并仔细叮嘱,没事千万不要靠近陆岁鸣的书房和卧室。
整个人就是个大写的‘你可别真把这里当成自己家,我家先生是你永远也高攀不起的爸爸’。
陆咚乖乖应下:“知道了,谢谢华叔。”
华叔满意地看了她一眼,扭头走了。
陆咚来到二楼左手边的第一间房。
的确是才收拾出来的,里面的摆设十分简单。
窗边的那盆小仙人球成了这个房间里唯一的亮色。
陆咚走过去,用指腹轻轻碰了碰小仙人球尚且不够坚硬的刺。
“以后请多多指教啦。”
-
凌晨三点半,夜色正酣。
床上的陆咚猛地睁开眼。
她抬起袖子擦了擦额角的汗水,找了药出来,却怎么都咽不下去。
她只得急急忙忙下楼找水。
却不想正好撞上从外面回来的陆岁鸣。
药片还粘在舌根上,外面的隔层已经化了。
陆咚苦着一张脸,正要和陆岁鸣打招呼。
对方就倒了水,递到她面前。
见她没接,陆岁鸣的手又往前凑了凑:“不是要吃药?”
陆咚吨吨吨喝了水,畅快得连嘴巴都忘了把门:“便宜哥哥,谢谢你呀!”
陆岁鸣平静的表情有片刻崩裂。
陆咚:“……”
陆咚想把自己的嘴塞进肚子里。
“哪里学来的奇奇怪怪的称呼,以后叫哥。”陆岁鸣很快回神。
陆咚‘噢’了声。
陆岁鸣道:“去睡吧。”
陆咚乖乖转身,刚走了两步,又扭过脸对陆岁鸣道:“晚安呀。”
陆岁鸣半晌才回:“嗯。”
陆咚回到房间,在床上翻来覆去都睡不着。
她只得爬起来,对着月亮双手合十,在心里道:“对不起啊陆咚小姐,我还是没保住你的小白花人设。”
“不过反正我也快死了,所以应该也没关系吧?”
忏悔完毕,陆咚才心安理得地睡去。
-
翌日清晨。
陆咚下楼,被华叔告知,陆岁鸣已经去公司了。
“他每天都这么忙吗?”陆咚眨了眨眼睛,问。
没记错的话,陆岁鸣昨晚三点半才回来。
华叔皱眉:“这不是你该关心的。”
陆咚盯着华叔看了好几秒,妥协道:“好吧。”
她闭嘴了。
华叔倒是上赶着开口了。
“先生念你父母双亡,又没有能力负担医药费才接你回来。你只管养病,不该操心的事情别问。”
“嗯嗯,我知道了。”陆咚乖乖点头。
将一个患了心脏病,伶仃无依的孤女形象演绎到了极致。
华叔敲打完陆咚,又通知道:“上午有例行检查,吃过早餐我带你过去。”
华叔去忙自己的了,陆咚还坐在餐桌边。
她身体不好,吃多吃少都不行,一顿饭吃得格外细致。
客厅里的电视正播放着新闻。
陆咚偶尔会抬眼去看那边。
新闻里播报的是京城最大的上市公司——闫氏的太子爷就要回国了。
闫氏这位独苗因年幼多病被送出去治疗,保密工作做得那叫一个好。如今整个京城,没半个人见识过他的尊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