扫了一眼房间,小客厅里放着西洋沙发,茶几,壁炉上摆着一张照片,四喜好奇,凑近看,这是一张黑白照片,照片上一对男女很年轻,男青年穿着中山装,女青年穿着天蓝夹袄,黑裙白袜,两人的打扮像学生。
阳光照在草地上,两人并肩坐着,笑容灿烂。
女青年是女主人,男青年应该是男主人了。
四喜从小客厅出来,走进浴间,浴间用玻璃从中间隔开,分成浴室和卫生间,西洋文化的引入,社会名流、政界人士有钱富豪家里都装了抽水马桶,浴盆。
四喜用手摸了摸白瓷浴盆,比乡下洗澡用的的木盆好多了。
浴室里有一扇小窗户,四喜伸手试了试,已经关严了。
突然,隔壁房间隐约传来声音,隔壁就是主卧。
四喜出来,在走廊就听得很清楚,是女主人的声音,还在通电话,好像很激动,嗓音不觉提高。
四喜蹑手蹑脚地过去,没敢朝屋里看。
主卧旁边的次卧,摆设水曲柳家具,一张西洋桐床,跟主卧一样朝南窗。
除了主卧,都检查完了,就剩下东头的书房,书房平常是锁着的,四喜推了一下门,没推开,就下楼拿钥匙。
吴嫂给了她一串钥匙,四喜又上楼,打开书房门进去,书房不大,大概平常是先生用,书房里一张实木桌极宽大,占用书房很大空间。
靠北墙书柜,里面整齐地摆放着书籍,书房陈设简单,一目了然。
二楼窗户都检查一遍,四喜锁上书房门下楼。
吴嫂在厨房里准备明早早餐,四喜把钥匙交给吴嫂。
犹豫要不要把女主人好像很生气的事告诉吴嫂。
吴嫂把揉好面团扣上,问:“看见太太了吗?”
四喜说;“太太在打电话,声音很大,好像不太高兴。”
吴嫂没有大惊小怪,说;“先生要结婚了,娶有钱人家的小姐,太太心里不舒服,又能怎么样,太太娘家没人了。”
西洋钟响了,八点钟正,四喜在小屋里铺床准备睡觉,听见客厅门一声闷响,走出小屋,看见一个年轻男人穿过客厅,男人穿着咖啡色西装,好像照片上的男主人,照片上的男主人年轻,男人脚步匆匆上楼去了。
四喜站在楼梯下,两只锃亮的黑漆皮鞋很快消失在楼梯尽头。
过一会楼上争吵声传来。
男声肯定是方才上楼的男主人,女声是女主人,楼上就住女主人一个人。
过了有半个钟头,木质楼梯噗通噗通的脚步声响起。
方才上楼的男人快步下楼。
没看见躲在楼梯下的四喜。
径直走了。
小楼里又恢复肃静,吴嫂探头朝楼上看,一会,端了一杯热牛奶上楼。
四喜回到自己住的小屋里。
小屋里扯了电线,头顶悬着一盏白炽灯,四喜没点灯,小屋里昏黑一片。
她躺在木板床上,翻来覆去睡不着。
突然,一声惊雷,把黑沉沉的夜空撕裂开,大雨倾盆而下。
这一夜,四喜梦见乡下老屋里穿着白衣的女鬼,女鬼披着长发,遮住半边脸,脚离地,在半空中漂着。
一下惊醒了,坐起来,捂住胸口,四周黑咕隆咚的,半天想起这是作工的人家。
再也睡不着,天还没亮,她静静地躺着,一种不安的情绪。
寂静中突然发出一声尖叫。
四喜惊恐地坐起来,这不是梦。
披上小褂走出小屋。
天光微亮,客厅里光线灰暗,吴嫂连滚带爬地从楼梯上下来,惊慌地叫喊:“杀人了!”
“太太……太太死了!”
四喜顿时毛骨悚然。
打电话报警。
不到半个钟头,公共租界巡警来了。
巡警问第一个出现在案发现场的吴嫂,吴嫂哆哆嗦嗦说了个不清,腿软扶着楼梯带着巡警上楼看。
报案后,四喜从吴嫂嘴里陆陆续续知道小楼里发生命案,女主人被杀了。
华人警探黄恩南勘察了现场,昨晚二楼所有房间的窗户都是关着的,楼下客厅大门从里面闩着,下了一场暴雨,早晨雨刚停,客厅地毯上没留下脚印。
凶手显然不是从二楼窗户逃走的,从客厅大摇大摆地离开,可又如何解释客厅通往外面的门从里闩着,凶手离开难道穿门而出。
申城报纸大肆报道这起谋杀案。
这座公馆的男主人叫江墨林,被害女主人叫宋凤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