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刑却笑了:“钰儿就是让我等一辈子,我也等得。”
孟钰便瞬间红了脸,觉得楚刑这人什么都好,就是情话总是张口就来,从不扭捏,毫不脸红,实在令人钦佩。
“不必想了,我就嫁给你,不嫁别人。”
楚刑听到这话,挺直了脊背,眉梢都染上了喜色,“啪”地把茶盏搁在了桌上,一把抓住了孟钰,很怕她反悔似的,着急地追问道:“此话,当真?”
孟钰心里虽然羞怯,却也觉得欢喜,一面使劲儿抽回了手,不大自然地扯了扯衣角,一面有些害羞地低头道:“自然当真,同你成亲,我当然是愿意的。”
这话不是假的,孟钰喜欢楚刑,楚刑也喜欢她,在孟钰看来,同楚刑成亲只是迟早的事,水到渠成罢了,断不会有因着她失忆就不作数的道理。
虽然短短月余,孟钰却几乎可以断定,这世上怕是再没有第二个人能做到像楚刑这样把她捧在心尖上了。
后来,孟钰每每回想起当时自己的天真,只恨不得抽上那时的自己狠狠一耳光。她不知自己是哪来的自信,竟这么相信楚刑是很爱她的,也不曾细想过自己到底是哪里不同,能让那个对谁都冷冰冰的楚庄主偏偏只对自己温柔长情呢?
总之,自那日起,整个留园的人都能看的出来,那位从前喜怒鲜少形于色的楚庄主,每日都显得格外高兴。
南方的夏日虽炎热,但留园本就建在环山抱水的好地方,院内竟没有一丝难耐,到了夜晚甚至还有几分凉爽。
这夜,楚刑看着孟钰睡熟,知她体寒,即便夏日仍是手脚冰凉,便小心地将汤婆放在她被子里,又仔细地替她掖好被角,这才轻手轻脚地推门出去。
莫言早已等在屋子外头,见楚刑出来,便迎上去:“庄主。”
楚刑将食指放在唇边,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屋内的人,确定孟钰还在睡着,这才反身轻轻带上门,大步走了过去,压低声音道:“这边说。”莫言便跟了上去。
两人绕过几条长廊,转过几处院落,待走到远离偏院的莲池才停下。幽幽月色下,满池荷花显得幽静清冷,带着淡淡清香,飘向莲池中央的小亭子。
莫言抬手挥退了莲池附近守夜的婢子,跟在楚刑后面走进了亭内。
“庄主,属下听说钰姑娘答应了。”莫言还没走近便笑着拱手道:“恭喜庄主。”
楚刑顿了一下,只淡淡应了一声。
莫言问道:“庄主夙愿得常,这是喜事,怎么兴致不高呢?”
楚刑眯起了眼睛,沉默了半晌,才缓缓道:“我骗了她。”
“这怎么能算是骗呢,属下看钰姑娘也是倾心庄主的。方才听钰姑娘房里伺候的绿萝说,临歇息那会儿她帮姑娘梳洗的时候,钰姑娘还悄悄同她讲,说是自己就要成亲了,那样子别提多开心了,藏都藏不住。庄主,恕属下直言,您同钰姑娘之间经历了这么多波折,好不容易才……”
莫言停了一下,小声劝道:“如今骗不骗的,又有什么重要,重要的是钰姑娘现下是真心想要嫁给庄主的。”
“她现在这性子,变得跟那时候一样,天真单纯,没有防备,也坦率地很,一点不像之前……”
楚刑的眼睛一直望着前面,眼神越来越深邃,白日里的温情都给藏进了最深处,再看不到一点痕迹,声音也冷了下来。
“你说的不错,我同她之间,再经不起什么变数了。不管用什么方法什么手段,就算是骗,我也要把她留在我身边。”忽又想到了什么,转身问道:“问过兰夫人了么?怎么说?”
“问过了,怕是还得花些时日,一时半会儿成不了。钰姑娘的体质实在太过特殊,百毒不侵。之前送过去的那些蜈蚣、蝎子和蜘蛛,都是属下亲自准备的,毒性猛烈,常人别说是拿在手里把玩,就是碰上一下都受不住,钰姑娘却能放在身上当玩物养着……”
莫言想想那一盒子奇形怪状的毒虫,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又道,“兰夫人说,钰姑娘的身子抗药性太强,她从未遇过这种例子,还得再依着钰姑娘的情况继续斟酌调整,才能保证那药万无一失。”
楚刑点头道:“此事容不得任何差错,是该仔细些。那便再住一阵子,你去传讯给蓝衣,让他先在庄内好生置办,准备我的婚事,一切都要最好的。待这边都安排妥当了,咱们便马上启程回临安。”
莫言应道“属下明白”,待楚刑又吩咐了几句,便服身准备退下,却被楚刑叫住了。
“记住,那药必须亲眼看着她喝下去,一顿不能落,明白么?”
夜里暑气尽褪,楚刑的声音低沉,在幽静的夜里带来一丝寒意。
莫言忙低首道:“庄主放心,属下每次都是看着钰姑娘一滴不落地喝下才敢离开,绝不会有失。”
楚刑的眸子漆黑如夜,在月光下显得更加深邃幽暗。
莫言走前忍不住回身看向仍伫立在亭内的楚刑——他负手而立,身形挺拔,正静静看着远处,不知在想些什么。莲池周围的灯火微明,玄色的衣服几乎将他融进了深沉的夜色里。
这些年里,庄主经历了多少常人想象不到的事情,可是他却一直这样,留给他们的总是一个高大挺拔的身影,好像一切事情他都能一肩承担,没有多余的话语,连多余的情绪和表情都很少有,可是他心里呢?他心里都在想些什么呢?没有人知道。连他这个日日跟在他身边的左护法也越来越难猜测他心中所想了。
真的还有人能走进他心里吗?
莫言轻轻叹了口气,转身走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