偌大的宫殿中,一女子却赤脚立于中央,柔顺的发轻柔的散于肩上,不施粉黛的面容却也挡不住她娇俏的容颜。 女子痴痴望着殿门,直到一宫女迎着一位身着华服的少年走进殿中。 “皇兄!”女子笑着便跑向那少年,少年看着赤脚的少女,薄怒道:“琛儿!怎的如此便下床了。” 话音一落,少年便轻轻抱起身前的少女,将她放至塌上,更是旁若无人般为她穿好鞋袜。 这便是南北朝时期的陈朝,这少年则是陈朝开国皇帝陈霸先之子,太子陈昌。而这少女则是陈朝皇帝最为疼爱的女儿,玉华公主陈见琛。 “皇兄,此次去往北周,父皇可同意我与你一同了?”见琛轻轻拽起陈昌的衣袖,焦急地询问道。 陈昌见状却卖起了关子,他轻挥衣袖,站起身来背对于她。 “琛儿为何一心要与我去那北周?” 见琛勾起了嘴角,仰起头一字一句说道:“为了见一个人。” 陈昌转过头狐疑道:“你这小丫头,北周与我们陈朝一样都是刚建国不久,怎么你就有了相识之人?” “不不不,我识得他,可他却不识得我。”见琛微微摇头,只要想起那人嘴角便是止不住的笑。 见自家妹妹如此反常,陈昌更是从心底生出一份不安。 “你说的到底是何人。” 见琛朱唇半起,却迟迟没有说出,她悄悄抬头,见陈昌面带严肃地盯着她,便只好果断说出那个她心心念念已久的名字。 “宇文护!” 在听到这个名字时,陈昌微微后退,他不可置信地看着面露绯红的妹妹,微微蹙起了眉。 “你如何与他相识的。” 见琛上前拉着陈昌坐至塌上,细细道来。 原来那是多年前,见琛还不是陈朝公主,那时也还没有北周,宇文护还只是西魏的骠骑将军时,见琛因贪玩便只身一人来到了边郊。 却看见一男子依着树沉沉睡去,男子一身素衣却挡不住他丰神俊朗之姿,那树下熟睡的男子看起来又是何等的安逸。 见琛在那一刻似被迷了心智般走向前去,可还未极那男子身旁,却不知从何处出现另一位持剑男子,直直将那长剑驾于见琛脖间。 “你想干什么。”男子冷肃地看着见琛,似乎下一秒便会将那长剑划过见琛的脖子。 却不知为何,见琛并没有被眼前之人所吓,而是看向了身后那位一直闭着眸,依着树睡去之人,那人睡的香甜却又似乎会被轻易惊扰。 “小声些,吵醒了他可不怪我。”见琛指了指那熟睡的男子,便轻轻拉扯着面前之人向后退去。直到不会打扰到那人之地,见琛才指了指还依旧架在她脖间的剑。 持剑男子微微一愣,还是将长剑入鞘。却并没有对面前的见琛放松警惕。 “你们是谁?为何会在这里?”见琛一连几问,却并没有得到回答,只好先自报起了家门。 “我叫陈见琛,当真没有恶意,只是见他一人睡在此处,不知为何就走了前来,许是因为他生得好看吧。” 见琛将心中之语全盘托出,没有丝毫顾忌,她的眼至始至终都在那熟睡之人身上。 “我名哥舒,我只能告诉你这么多。我家主上不喜吵闹,姑娘在此地不宜久留。” “你就是哥舒,那他便是……宇文护。” 哥舒的手再次付于剑上,他盯着见琛的眸更多了一分警惕。 “你到底是谁。” 见琛刚要解释,可身后却响起了马蹄声,哥舒急忙拔剑,对着见琛。 “慌什么。” 慵懒地声音从树下传来,宇文护半眯着双眼,看着见琛的方向。 “那些人是来找这位姑娘的。” 他慢慢起身,睁开另一只湛蓝的眸看着见琛说道。 “姑娘,以后我这种人,你还是少接近为好,不然谁知何时你便成了剑下亡魂。” 见琛径直走向宇文护,而宇文护也并未让哥舒阻止见琛的接近,他靠着树饶有兴致地看着这个一点都不怕他的女子。就好像从她身上看到了另一个也从不曾怕他的女子身影。 “般若……”他喃喃低语,恍神间见琛已经走至他身前。 “我喜欢你的眼睛。” 见琛微微笑着,一双眼直直盯着宇文护。从见这个男子的第一面起,她便对他有说不上的好感,他所有的一切在她眼中便是最特殊的。 而宇文护却有片刻的失神,他的异瞳向来被他人所怕,他自己更是被不少人认为是不祥之人,因为这蓝眸他曾受过多少侮辱,可当有人在他面前说,她喜欢自己的眼睛,他的第一反应便是阴谋。 他重新审视这位看起来毫无心机的少女,却还是与她拉开了距离。 “哥舒,我们走。” 见琛见状想要再说些什么,可刚刚还在面前之人,一转眼便不见了踪影。而身后那骑马来寻她之人,也已到了身后,只好就此离开。 “就是这样,我便见到了你们口中的宇文护,而他却并不知道我的身份。”见琛回想着与宇文护相遇之景,似小女儿般笑着。 “胡闹!琛儿,你喜欢上谁不好,偏偏喜欢上那个宇文护!”陈昌焦急地看着见琛,可见她一副无所畏惧的样子,便越发无奈。 “我为何不能喜欢上他?他英俊潇洒,有勇有谋,只不过是生在了乱世,才被称为权臣,在我眼里他就是枭雄!北周那个皇帝无能,又关他何事,他也姓宇文也有皇室一脉,为何不能是他做皇帝!” “琛儿!好,先不说他是如何执掌北周大权,单凭他已早有了妻儿这一点,你是陈朝公主,又岂能为妾!” “他有了妻儿又如何,我喜欢的是他,又与他的妻儿有何干系?我是真心喜欢他,他若也肯同样待我,为妾又如何?他若心中无我,为妻又能怎样?” 陈昌一时哑言,看着见琛坚定的眸,他不再说些什么,只是拂袖离开。在临走前只留下了一句话,却足矣令见琛喜笑颜开。 “真不知道这次带你去北周到底是对是错!” 见琛脸上的笑颜从陈昌离开后,便从未停过,她似小女儿般的行为,和那时不时的轻笑,都让服侍她的宫女一头雾水。 直到两位英俊男子踏入她的宫殿,她都没有丝毫反应。 “阿蛮,你看看,宇文护那个家伙把我这个妹妹迷成了什么样。” 突然的声音,才让见琛猛然惊醒,一抬头便见两位风度翩翩的少年郎站在她的面前。 为首的那位身着玄衣,面容棱角分明,清俊中又不失魄力。 站在那玄衣男子身旁的,是位青衣男子,那身姿更是如沐春风般令人失神,那张足矣胜过任何绝美女子的皮囊,虽生在了这男儿身,却也是恰到好处。 “蒨哥哥,子高,你们怎么来了。”见琛连忙站起,却还是被陈蒨狠狠地敲了脑袋。 “你这丫头,我不来能行吗?你看看你这还没去北周呢,就成了如此模样,去了还得了?” 陈蒨自顾自地坐至一旁,毫不顾忌地向见琛训着话。 可怜见琛除了父皇母后以外,最怕的便是这位堂哥,只能低着脑袋乖乖听着,并时不时的向一旁韩子高挤眉弄眼,好救她一番。 “阿蛮觉得,公主自是有自己的想法,这宇文护或许并没有如传言那样。” “怎么没有啊!琛儿,我可是帮你调查过他,如今在北周,宇文护一人专权,人人得而诛之。” 见琛抬头看着陈蒨,没有半分妥协。“我不管别人如何说他,哪怕他野心再大,那又如何?他想要江山,我就全力帮他,他不想要,那便作罢,总之我是一定要去寻他的!” 见琛说完便气鼓鼓地坐下,狠狠饮下那杯已经凉透的茶。 陈蒨重重放下手中的茶盅,茶水更是溢了出来,他刻意压制着自己的那份怒火,对见琛说着。 “我怎么就跟你说不明白呢!你是陈朝公主,此次去北周要嫁你也是嫁给北周皇帝,岂能嫁给一个权臣!” “陈朝和北周此次交涉是为了两国友好,并非要和亲之举,就算有和亲那也是给皇兄娶太子妃,跟我有何关系!” 见琛一字一句地与陈蒨争锋相对,在关于宇文护的事情上,她总是能如此反常,与谁都不曾示弱。 陈蒨终是忍不住心中之火,重重拍下桌子,猛然站起负手而立。 “陈见琛!宇文护不是你的良人,你的驸马也不是你自己便可以决定的!别说宇文护根本就不曾认识你,就算认识,他已有妻室,你根本便没有名分,况且我还查出,宇文护不仅有妻妾,还和独孤家的大小姐不明不白。你就算见到了他又能怎样?他不会喜欢你!你又何苦受如此侮辱。” 韩子高在陈蒨身后轻拉了拉他的手臂,陈蒨才突然回了神,看着见琛一言不发地乖乖坐着,一时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好。 他支支吾吾了半天,终只是重叹了口气。 “我知道你们都不同意我去找宇文护,可是他是琛儿长这么大以来,头一次喜欢上的男子,无论他是好是坏,我都认了。这是琛儿自己选择的,琛儿不会后悔,也请哥哥们为琛儿考虑考虑。” “你……当真如此……” “琛儿心意已决,此行势在必得。” 陈蒨在见琛的眸中看到了那份决绝,便知无论谁用任何理由,都不会使她放弃那份想法。他转头看着一直陪在自己身侧的子高,似乎理解了见琛。 “罢了罢了,阿蛮我们走,我这个妹妹啊,跟我一样,遇到自己喜欢的人,哪怕遭到骂名也要一意孤行。” 陈蒨自然地拉起韩子高的手,一同缓缓走至殿外。两位少年郎风度翩翩,潇洒风流,琴瑟和鸣也不过如此。 “蒨哥哥,你与子高又是经受了多少骂名,多少世俗,才走到如此地步,我又为何要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