堂下的林秋儿,早被这不发一言的安静惊的一身冷汗,仿佛就是在裕和郡主府中那三日,天子也是坐在椅子上。自己也是这样跪在堂下。他问自己这套独特的衣裙从何而来,自己只能原原本本的告诉他,如何被人抢了珍珠,如何偷跑出府上街散心,如何在街上遇到十三娘,两个情绪低落的女人如何相遇,又是如何得到那套衣裙。万慎听得仔细,期间还会问她一些细节。当然,他也会叫停,然后就是如此时一般的安静,太安静了,仿佛下一刻自己就要窒息。
“此事,就你去办吧,她想要做什么,尽力配合。”这一声似天籁,林秋儿激动地要落下泪来。
出了殿门,德全早就等在一旁,看见她出来急忙迎了上去。林秋儿左右一环顾,指着德全身后一个宫女说:“你去,跟膳房说,今晚我想吃狮子头和如意蟹,要最新鲜的。”那宫女低头应是,转身向膳房走去。走过一排宫墙,随便打发了一个洒扫小宫女,自己调转方向,向宫墙深处走去。
懿芳宫距御书房是最近的,这也是林秋儿得宠的象征。据说这个殿里自开朝也只住过两个宫妃,一个是二代德昭皇帝的华妃,据说当时也是宠冠六宫,身姿绰绰美艳无比。另一个就是林秋儿了,殿内的装饰无不昭示主人的身份,开的正盛的牡丹花,最时兴的红釉官窑瓶等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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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月后,天已入秋,万物肃肃。
今日注定要有一场恶战,林秋儿早早起来,命人准备了提气的枸杞银耳粥,只待万慎起床。可惜御厨做的用心,吃的人却没有什么兴致。两个人今日的任务都很重,草草的吃了几口。
天子端坐高殿之上,脸色铁青。台下廷尉都郎贺胜正慷慨激昂,力陈江南新贵李姓一脉、名下产业,虽为茶楼,实为毒场。贺胜手持账本言之凿凿:“国朝以礼治国,素来只知仁爱勤奋,断没有藏污纳垢,窝毒藏恶。李氏仰天子恩泽,得以承天意富子弟,不思精忠报国教养子弟惠及邻里,反生不义之心,茶楼之下别有洞天,售域毒万吨,其数量震耳欲聋,令人发指。”此言一出,朝上诸臣尽皆噤声,鸦雀无声。开玩笑,谁敢说话,这半月来,县官不知几次大力称赞江南绅宦有礼有德,实为世商表率,还曾兴致盎然称“此生必入江南。”言犹在耳不过半月就爆出这惊天丑闻。私售域毒而且数以吨计,可真是活打了脸。
龙椅上的帝王脸色铁青,不发一言。贺胜据理力陈,话毕铿锵跪地,称国朝若不严惩,则自己从仕无意不如早去。仿佛今日是一定要将天子的脸打下一层,否则决不罢休,偏偏他占尽礼法。良久,众臣只觉得殿内压的人马上要晕过去,头顶上天子的声音催魂夺命似的飘来:“众卿,以为如何?”以为如何?以为今日非吉日,不宜出门啊。
贺胜依旧跪在地上,只是再不多说一字。事实上,谁都知道,此事若是别人查出来,或许还会私下里递到帝王眼前,求一个表面的安宁。似如今这样爆出来,国朝一定要给子民一个交代,江南的一干官员自不能免责,朝中中书、吏部、监察司也要彻查,甚至天子自己为给臣民交代也要罪己。更有知情人知晓李家与叶家姻亲关系,怕是后族也不能幸免,小小江南绅户激起京中何止千层浪。
终于,长久的安静下,有人受不了了,吏部侍郎张远道向左跨步:“臣吏部张远道,有本奏。”
“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