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被男人看为冤大头的年轻公子哥,左手仍然随意的拿着一把从小摊上买来的吃食,右手却牢牢的扣在灰鼠的肩膀上,笑吟吟的看着男人。
灰鼠转过头去,顺势用下巴蹭蹭衣领,那一滴已经爬到下巴上的汗被干燥的麻布吸收,只在衣领上留下些微的痕迹。
“公子叫住小人有何事?”灰鼠若无其事的转过头,脸上的神情没有露出丝毫破绽。
薛天成咬了一口糖葫芦,咧嘴一笑,露出一口白牙:“把我的钱还过来。”
“不好意思……请问公子在说什么?”男子憨厚的脸上露出疑惑的神情,无论多么自信的人看到这个表情都会开始怀疑自己在判断是否正确。
薛天成呵呵一笑,没有回答,只是伸手就要去抓住灰鼠的袖子。
灰鼠心中暗暗叫苦,知道自己肯定是被别人抓了个现行。灰鼠的袖子和普通人自然有所区分,虽然外面看起来一样,但是袖子里头缝制了不少大大小小的内袋,现在那个公子哥的荷包就躺在其中一个内袋中。
偌大一个丹阳城只有两座牢狱。一是内城中央的天牢,远看只是一座显得有些阴森的封闭宫殿,能关押进天牢的,都是曾经位高权重的文武勋贵。至于另外一座建在外城的普通监牢,为了与天牢对应,又被称为地牢。
灰鼠之前因为偷盗被官府抓住进去过地牢一次,不大的地方关押着上千名普通罪犯,因此牢房中臭气熏天,每日供给的伙食更是连填饱肚子都难,看不到一丝油荤,因此一个牢房中虽然脏乱,却连一只老鼠都看不到,一旦出现,就会被饿疯了的罪犯们一拥而上争抢,灰鼠曾经也在牢里抢到半只老鼠的大腿,贴身藏着半夜才会偷偷啃上几口,其他的狱友也是一样,男人永远记得一到晚上,在安静的牢房里此起彼伏的啃食吞咽声,以及在黑暗里那一双双像狼一样泛着绿光的眼睛。
在这么些年里,那地狱一样的场景依就是灰鼠噩梦里不变的主题。
按照衙门官老爷下的判词,灰鼠原本要在那是暗无天日的大牢里呆上整整十年,好在刚刚被关进去几个月,就赶上了皇帝大赦天下又被放了出来,当从地牢里走出来,用浑浊的眼睛盯着太阳流泪的时候,灰鼠就发过誓,这辈子都绝对不会回到那个地狱。
这些回忆和念头在灰鼠闹钟电光火石般的转了一圈,眼看那个年轻人的手就要握住自己的袖子,灰鼠毫不犹豫的用劲挣脱开了,迈开脚步,往人群中疯狂逃窜!
作为生活在丹阳阴暗角落的城狐社鼠,灰鼠对这里的每一条大街和巷道都了然于胸,只要能成功混到人流中,他有自信很快就能甩掉那个眼神敏锐的公子哥。
薛天成看着转身逃跑的灰鼠,薛天成用力咽下最后一颗糖葫芦,抬起右手,瞄准往人群中逃窜的男子甩出了手中的竹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