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妹妹也是好心,绛玉久违地提起笔,见梦甜香一眼短似一眼,根本没时间多思索便开始落墨。
反正只有妹妹在身边,写得随便一些也没关系。
而真到动笔的时候,绛玉觉得刚才实在不应该说大话。
这就是她极少写诗的原因,比起可以肆意挥洒的词,律诗要求过于严格,一不留神就会出韵或者失对,很难作到信手拈来,她平时练得又少,在限时限韵难以细细斟酌的情况下只好强凑,毕竟话都说下了总不好在这里弃笔。
匾名:蓝田种玉
一见这四字,黛玉就无声地笑了,不过她只是默默地看着,待姐姐卡着时间完笔才笑道:“怎样,若是这么进了大观园,又该如何收场?”
绛玉抹了抹额角的汗珠:“这香也烧得太快了,好不容易凑成的,拿来应付一下总归可以。”
“你向来不读应制诗,觉得没意思,自己胡乱写也不怕出问题。”
黛玉轻轻哼一声,拿来姐姐的诗匾说道:“这哪里可以了?”
见绛玉疑惑以对,黛玉总算抓到姐姐不擅长的事情,便一条一条开始数落起来:“先说蓝田种玉,是现成的典故不错,但用以祝福良缘的典,拿来应制合适么?”
“唔……”
应制颂圣是门学问,但那是绛玉最看不上的那种学问,让妹妹点了一下,她仔细想想也确实不大合适。
皇帝纳妃是君恩,跟普通人家成亲根本不是一码事。元春又不是皇后,祝福的典故用在这里难免有些怪异。
“再说你的诗。”
说到具体的诗句,黛玉更加没了好气:“‘深城未解三秋短,静夜先开一岁新。’真亏你能想出这样的句子,可见诗用以明心见性再不错的。”
“这句怎么了?”
这是绛玉诗作的颈联,写得时候没多想,觉得还可以便写上了。
“你倒是体贴,这副深闺怨妇的口气,是在讽刺皇上么?”
黛玉气哼哼地继续念道:“‘火树银花藏盛景,何须颂乐管箫频’,字字都怪声怪气的……我跟你打个赌,你这诗交给娘娘她都不敢接,你信不信?”
这个时代被选入宫,并不见得是什么好事,绛玉根本不理解那些挤破头往皇宫里进的女人到底是图什么,因此在限时作诗的时候难免带出点这种意思来,看在别人眼中自然有些刺眼。
毕竟颂圣她的确不擅长,但阴阳怪气地讽刺却是刻入骨髓的。
若不是身旁只有妹妹可以胡乱写作,绛玉仔细琢磨一下估计也能觉出不对,倒不至于真交上这样的诗去。
于是绛玉白眼一翻,索性放弃治疗:“拉倒,我还是称病不出罢。”
“那倒不用。”
黛玉数落过姐姐,心情好了许多,此时嘻嘻笑道:
“我有更好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