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着石阶徐徐缓出了院子,沉浸在想象之中,安宁觉得自己抬手就能提起来江明这个鸭崽子,捏扁他的嘴。结果太沉浸在这种阴暗带来的快感让她忘记还有个宝盈的事。 看着宝盈在前面给她带路,还时不时回头以一种难以比喻的眼神看着她,安宁陷入沉思,这眼神怎么这么近乎信徒狂热的目光呢,难道自己摇钱树的名号已经被江明这个鸭崽子吹嘘在外了? 这么一想,安宁就觉得这一切正常多了,在保持着对宝盈小小愧疚的同时在脑海中狂拔江明这个小鸭子的毛。 不过宝盈好像还有些顾虑,将她带着客房区域这些江明未设置奇门遁甲的地方便停下躬身送她离开。安宁还有些疑惑时,九月便不知从哪条偏道走来,笑颜相迎领着她这个小路痴往姐姐在的院子走去。 还未进院,院外墙体上玲珑镂空的砖石、色彩纷呈的壁彩就让安宁体会到江明的用心,心里暖暖的,真的很感谢江明,给予她帮助时还能给她与她珍重的人这么多的尊重。 进院,绕过廊桥亭榭目光晃过正房门前摆着的两棵供摆玩迎客小黄果树,安宁就看见那开着门里热闹的场景。安宁有些顿步,第一次这么害怕听到姐姐的笑声,终身大事姐姐应当是很重视吧,那如果几日后姐姐发现自己期待的一切都被她毁掉时是什么感受呢? “小姐?”看着安宁眉间浮过的犹豫已经久挥不去的愁丝,九月虽寡言但却是对安宁心思摸得最八九不离十的人了,婉言劝止:“小姐,你可当真想好了?现在反悔还来得及的,那安悦小姐嫁过去也不一定是受苦的呀,你这般用心良苦之后还得不到理解的话该是多委屈呢?简直就是两边不讨好,落到无人怜的地步。九月现在一想到,这计划成了之后那些不明真相的人该在背后怎么编排小姐,九月这心就痛啊,这心就怜惜小姐不已。小姐现在取消计划还来得及的,就算小姐不为自己想想也要为我们这些做下人的人想想,我们怎么忍下心看着小小姐你就往火坑里跳呢?” 安宁心里原是有些动摇,再看见身边的人都这么反对安宁也是想要逃跑的现在听闻这感同深切的话心中的念头更是摇摆不定。说到底安宁自己也是害怕恐慌,也不想自己想象中坚定,虽心中已有答案又何尝不想求个两全之策,若姐姐与那庆王歪打正着结了良缘,不是更好吗? 安宁颦眉摇摆不定,九月看着小姐把自己的话算是听进去了也不再多说什么,现在只求小小姐能自己想清楚这样之后的路便是康庄大道了。 安宁抬步向正房走去,还未走进便听闻婢女委屈抱怨的声音,安宁心下便是一慌快步走到房中:“这是发生了何事,如此吵闹?” “小小姐,你评评理。”平时老实稳重的紫莲这时气得满脸通红、泪花了原本素净的小脸,抽抽噎噎的样子好不可怜。 “紫莲,下去。”安悦抚着额头娇斥着。 但平时最怕责骂的紫莲此时却不怂了,哭着跺脚:“大小姐,我今天就是要说,你把我随紫玉打发了我也不怕。” 看着这般严重的情况,安宁急了:“这是出了何事?” “小小姐,这婚服的尺寸根本就不是我家小姐的,小了太多。这,这王爷不是要给我家小姐一个下马威吗?”说到这里紫莲直接哭了起来,气昏了头肆意用自己的恶意揣测着:“哪有。哪有这么过分的!这,这衣服明明就是做给那周婧玥穿的,现在拿过来不是羞辱我家小姐吗!” 安宁当下心中便是一凉,心沉到湖底了。方才还祈求有双全之法的心彻底死了,那日那人那双冷眸寒心的话却好巧不巧地再次重现,“毁了本王的人,一命偿一命也是便宜了。”所以,一命偿一命,要把姐姐做一个替身傀儡喽。 “那,给绣娘说说,返工改改如何?”安宁强打起精神来,虽然求绣娘可能又会是新一轮的羞辱。 “这才是我最气的,小小姐,你有所不知。”紫莲抽噎着手背抹着泪,越为她家主子不值。“这喜服送来时,小厮就说了这喜服是一次制成便不做修改的。” 冷彻心扉,真的好冷,就像当初失忆了安宁还是忘不掉自己坠入湖底的冷意,那是刻入骨子里的冷。 耳边还有紫莲的哭诉声:“我家小姐,京城哪位俊朗君子不想求娶的,怎么最后嫁给这样一个人呢!我家小姐样样都比那周婧玥好,凭什么嫁过去就要当那人的影子。” 紫莲微微一想,再听听这几天街上的传闻,简直为他家小姐不值到心碎。“这好好的,这么就碰到这歹人杀人呢?为什么就偏偏要嫁的人是我家小姐呢?” 就在安宁恍惚中,安悦忍不住怒意,气得拍桌子:“还把我这个主子放在眼里吗?” 拍桌子的响声吓到屋内的人,安宁更是像被惊醒一样呆愣地回头看着姐姐。 看着妹妹红着眼眶呆望着自己,安悦何尝不知自己的傻妹妹是在自责内疚呢:“算了,紫鸢带紫莲下去吧,把这喜服收起来既然是夫家送过来的不论怎样大婚那日都是要穿出去的。还有紫莲,自己去领罚,再有下次你便同紫玉一起吧。” 紫莲听见一瘪嘴还要继续哭,还是紫鸢识相抱着喜服拉着紫莲便要退出去,但是在出门前还是没忍住气愤,极度不屑:“喜服若真的是周小姐,那这周小姐的胸可是真小了。” 九月看了看选择识相地出去,将空间留给两姐妹。 “宁宁。”看着妹子还呆呆傻傻站在原地看着她,安悦心里的忧思瞬间被疼惜妹妹的爱意掩盖掉。没事的,宁宁可是集她们两人姻缘的,她这般姻缘不就恰好应了这签愿吗!她站起身来将妹妹揽在怀中疼惜地爱抚:“宁宁,乖,姐姐当真不委屈的。你若是想为姐姐做什么的话,就记得让自己一定要开心快乐起来,连带姐姐那份都完成好吗? 为何呢?她一点都不值得姐姐这般疼惜,为何让这份情变得如此重呢?“姐,不嫁可好?” “傻孩子。”安悦轻笑着:“这个问题,你三年前不是也问过吗?”轻拍着妹妹的肩头安慰着:“身为长女,上无长兄下无继弟,无论哪一种情况我的婚姻大事都不是我能做主的,所以嫁给谁我都不在意的。”对啊,所以她才想让妹妹能幸福,这样也不就说明她也曾有机会过。“宁宁,你不一样,你是要一定幸福的。” 安宁默了,心中已有了决策,这一次她连退路都不要了。 而在庆王府中,李倬已经试穿了不少次礼服,大红袖袍金线刺绣大片的花纹这么骚气的衣服,李倬人生第一次没有用直男的眼光嫌弃她。 李倬乖乖坐在榻前,小手乖乖放在膝上,看着这榻上喜袍傻笑着,简直百看不厌呀。 “呀,又是一柱香了。”李倬看着自己暗地里用内力催燃的半截香已经燃断了,便做出恍然大悟之状。“又该试试喜服了,真是麻烦呐。” 口是心非,关家四兄弟在心底深深不屑着,被王爷拉来当充参谋团的壮丁,他们也是深深的无奈啊。那个整日深衣打扮走终年的王爷回来可好啊! “你们,瞧着怎么样?” 王爷又开始傻笑着打量着自己身上的衣着,像个没见过世面的乡野村夫一样欣喜地小心翼翼地摸着身上极其名贵的衣料。 关宇这般耿直的孩子已经惊艳过去说不出去假话,更别说原本就稳重的大哥关恒与平时就寡言的关知了,但王爷的话不能不灰,所以这重任就交给平时懒散的关青了。 但现在的关青已经累了,心累了,勉强拍着手喝彩着:“哦哟,真帅啊!” 敷衍程度让其他三兄弟都看不下去了,结果王爷还是笑嘻嘻地接受了,关恒忍不了了。 “王爷,王妃马上入府,我想想才发现还有一样东西未准备好。” 李倬一听立马停止了傻笑,正经起来,给宁宁的东西怎么能不备好备齐全呢。“是何物?” “回王爷,是伤药。”关恒清清嗓子说。 “宁宁受伤了吗?”李倬心中大惊,这什么时候的事呢?怎么没人向他通报呢?也不知道宁宁伤势如何?几经焦躁的李倬已经忘记了正常思维下他应该先要怎么做,直接穿着喜袍抽出自己的佩剑,冷笑着:“我要那竖子,生不如死,敢伤宁宁!” “王爷,您忘了吗?”虽是问,但关恒已经明确王爷确实忘记了。“王爷初见安宁小姐事可是给小姐了一鞭呢,想到安宁小姐的细皮嫩肉,怕是到现在还没好利索吧。” 李倬听闻直接僵掉在原地,是啊,他是给宁宁了一鞭啊。哦,初见就是一鞭,宁宁怕是要恨死他了。对了,宁宁好想回来还挨了嫡母赏得十余鞭,伤上加伤,他家宁宁怎么就因为他受了这般苦。李倬心疼得懊悔,又自责自己怎么忘记了呢?这么长时间都没去给宁宁解释,宁宁怕是已经对他恨之入骨了,绝望,李倬一激动流下两行清泪。 这下可把四兄弟吓傻了,这王爷这些日子怎么就说哭就哭呢?难道遇到王妃后,王爷就是水做的了。 李倬想不通的只是他潜意识中不想承认的,他也忘记从小到大凡是碰到做了安宁不喜欢的事,他总是想要去选择性忘记的。 不忘记怎么办,难道在自己懊悔中度过一辈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