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知道你觉得不公平,总觉得我吃亏受委屈,”祁衍垂眸,“但其实这种事,谁说得清楚。”
“他也为我付出了很多,互相之间早就说不清楚了。而且本来两个人在一起,就不该以谁爱得深来做裁量。”
“我想跟他在一起,这就已经够了。”
“如果非要分出个多少,如果一段感情总有一个要喜欢得更没救一点,我宁可那个人是我。”
“我宁可承受多一点,如果这样可以让他轻松一些。”
“我想看他有朝一日,能够无忧无虑地笑出来。”
程晟出院后,在家休养了一个月。
休息好后,祁衍牵着他的手在国内各地兜了一大圈。那时冬天已经过去了,所到之处百花盛开,都是最绮丽的春光。
春天的路程结束以后,盛夏,程晟又回去做了一次心脏手术。
在家养了两个月,深秋的时候,祁衍又带他出去玩了一圈。
山林里是深红、金黄和剩余的青翠,层层叠叠带着雾气美丽的颜色。
程晟觉得自己仿佛就是个破掉的古董娃娃。
本来早该被扔掉了,结果遇到了温柔的小天使,修修补补,细心地保养。终于让他焕然一新,又吱呀吱呀重新地活了过来。
当然,旅途也并不全是浪漫。
程晟最近越来越确定他的小天使果然也不是每天都很靠谱。
两次出发前,祁衍都信心满满“一切包在我身上”,打包行李时不让他插手,结果一出了门就发现丢三落四、忘这忘那。
各种牙刷带了牙膏没带。换洗睡衣带了内裤没带。
祁衍:“不准笑!没带就再买,又不是买不起!”
程晟:“那,你还迷路呢。”
祁衍:“”
“谁规定的就不能迷路了?导航错了还怪我吗,有本事你给我人肉?”
程晟憋住笑,努力不跟他杠。
车子在异域风情的北疆穿行,祁衍带他去看大沙漠、去钻魔鬼城,年轻男孩子好奇心旺盛总想往没人的地方跑,都被程晟硬扳回来。
“不准去!没人的沙漠那么危险,你想什么呢?”
程晟也是无奈。这么调皮的孩子没有他跟着怎么行!
他又想起祁衍小时候爬高上低从书上栽下来,还有手贱去炸泥巴。他好像从小就不作不死。
他都没有变。
程晟经常坐在车上,看着少年俊美认真不服输的侧颜。
看着他黑曜石一样的眸子,和小时候一样光彩耀眼。
经历了那么多事实,幸福的难过的,所幸他的小天使最终还是原来那个阳光少年。
初心不改,依旧勇敢坚定又温暖。
当然偶尔,小天使的脑子里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遇到越野车开不过去的地界,他就开始念叨买飞机。然后愁住家附近没私人机场,不知道该往哪停。
程晟:“你行了,买什么飞机!不要异想天开。”
祁衍黑瞳明亮:“但我听说,巨石阵、麦田怪圈那些,要从上面看才更有趣。”
程晟自己大概穷尽一生都不会想到从天空看什么麦田怪圈。
小天使的天马行空总是能让他惊讶。
程晟两次手术都很成功,旅途的锻炼也让体力增强了很多,但毕竟身体虚,偶尔累着了还是会需要休息缓缓。
所以偶尔也会走走停停。
在酒店住几天,祁衍陪他昏天黑地地睡。
程晟努力摆脱“自己是拖累”内疚感。
他答应过小衍了,再也不说丧气话。虽然他是没有非常健康的身体,也有点无趣,也不太会哄人开心。
但所幸他炽热的心是真诚的。
一切都可以努力、慢慢来。
祁衍不知道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带哥哥出来玩真没错,程晟渐渐地,被他带活泼了。
一开始刚出来玩的时候,还很拘谨。
两人一起去云南看表演,“魔术师”拿鸟和小动物表演,程晟还总会煞风景地拽拽他,跟他戳穿魔术师的各种小把戏。
“没有什么厉害的,刚才那个就是障眼法,鸟本来就在那。”
“他就是把那个兔子放在了帽子底下”
如此一本正经、不解风情。
可日子一多,渐渐的,他就不那么紧绷了。
会认真听着少数民族的鼓点、在篝火晚会上出神,会去感兴趣地围观他们脸上绘制的油彩。
甚至部落里的老奶奶要给他脸上画一次性的假纹身,他都乖乖让画了。
他一本正经的脸上,被画了一道红色的荆棘,像一道长长的红色的泪。
那种放荡妖冶的花纹,搭配他那与之格格不入的严谨内敛的气质,简直就是勾死人不偿命。
祁衍当晚就没忍住。
摁住他,一番上下其手的折腾。
可惜那红色隔了几天就掉了,不止祁衍深觉可惜,程晟自己也有点失落。
但这也就罢了,没隔几天去了新的村落,那边不画纹身了,是巫师婆婆帮忙穿耳洞说是祈福。
程晟:“”
祁衍:“不行!不行!不卫生也不安全!”
偏偏他们来的路上,在飞机上认识了一个独自来旅游的小姑娘。小姑娘很勇,直接就坐下让给扎了三个耳洞,涂上红色的草药药水。
程晟:“真不疼吗?”
小姑娘:“不疼!就啵的一下就好了,没有感觉!哈哈哈我可以戴一排耳钉了!”
祁衍:“”
“别看我,我是不会同意的!别人可以,你不行!”
程晟:“哦。”
祁衍都服了,鬼能想到一本正经的哥哥居然还会想要扎耳洞啊?
合适吗!那么一本正经的气质搞几个耳钉?
说不定很合适
但是不行!
祁衍本来以为他想戳耳洞就已经是极限了,万万没想到啊。
第二天去附近著名的大瀑布,又遇到小姑娘。
小姑娘:“呀,好刺激!我要去玩瀑布蹦极了,你们在旁边帮我拍几张照片可以吗?”
程晟:“”
祁衍:“?????”
“你在异想天开什么!你现在心脏是好了是吧?蹦极你都敢想了!”
程晟:“没有,没有想。”
明明就是有!
他又好笑又心疼,大庭广众把人揉怀里。
其实,也并不算是完全吃惊吧。
因为哥哥本来就是很奇妙的看似内敛无趣循规蹈矩,但其实根本不是那样。
他其实好奇心重,也喜欢萤火虫,喜欢大自然,喜欢新鲜、稀奇古怪的东西。
他早就想过,哥哥的本质应该跟他一样,也是一只皮皮虾。
只是一直压抑。
他一直都在想,他什么时候能变回原本的样子,能开开心心跟他一起皮呢?
“小衍。”
“嗯?”
“你怎么了?”程晟晃了晃手指,灰眸看着他,略微担心。
祁衍摇头,“你啊,要是真喜欢这种危险的活动,过两年等医生批准了我带你玩,现在不准,听话?”
程晟:“好。”
“好你就别看了!真是的,皮皮虾也不能那么皮,才做完手术就开始飘!”
“还有,答应我的二十斤肉呢?到底什么时候才能涨出来?”
程晟其实有点小小的不服气。
他第二次手术的时候,明明已经达到标准重量了。
结果手术后又跌了一点,小坏蛋就不承认了,还擅自把要求又增加了五斤。
但无论如何,秋天回家还是发生了很开心的事情这次递交的入学申请早早就收到了答复,确定可以春季入学。
他马上,就可以和小衍一起念书了。
这年冬天特别冷。
祁衍来了南方四个冬天,第一回在这座城市的冬天看到居然有人穿上羽绒服。
实在太冷了,他决定干脆带程晟一起去东南亚的海岛过圣诞和新年。
哥哥一直都很喜欢大海。
他们的房子就在海边,他总没事就去海边的小道吹吹海风跑跑步。祁衍每次都说,这还不算美的。
他家旁边这片海虽然干净,但毕竟是市郊的海。
不够蓝。细沙也是暗淡的黄,贝壳都是破碎的。
他告诉程晟,真正热带的海岛海水都分三四层颜色,有蓝有绿如夏日的雪碧一样,有细白的、甚至粉红的沙,沙滩上有大大的螃蟹在晒太阳。
说得程晟就很向往,想一起去看那样的海。
只可惜。
出发前夕,市一项科技峰会为了撑门面千方百计求小祁总出席。
祁衍:“不是说好给我放假的吗?”
程晟:“小衍不然,你就还是赏光去一下吧”
主要是负责会务安排的同事压力山大,哭唧唧私底下求程晟帮忙劝劝。
程晟在公司喝过人家泡的茶,也不好看人家为难。
正好,会议结束后市那边直接飞有航班,他们可以直接到海岛的机场见。
哥哥都这么坚持了,祁衍也就只好乖乖去开会去了。
小舅舅也去了。
会议其实前几天都在市附近的一个山水古镇,每天上午开会下午游览,方便行业大佬交际认识,只有最后两天才去市闭幕。
那几天祁衍很忙,小舅舅比较闲,一闲下来就各种悲风伤月。
不为其他,就因为这里离他们的家乡就一小时车程。
一山一水一草一木,都和那个小城很像。
小舅舅忍不住就又开始叨叨他那一套。
祁衍让他闭嘴,他偏不。祁衍这次也不让,就开始跟他你一言我一句地吵。
话赶话,越说越难听。他说祁衍你看你脑子不好,上赶着倒贴人家贱不贱。当年你爸有多贱你就有多贱。
祁衍已经没什么长辈了,他认真在“我得孝顺我小舅舅”和“干脆抽死这孙子”之间抉择。
突然手机响了。
一个陌生的座机,抬头是他们家乡小城的号码。
祁衍实在想不到一个他已经离开了四年的地方,还能有什么单位会找他有事。
电话那头的人说着,他渐渐愣住。
然后他说,你继续说,我现在就过去。你等我过去我马上到。
小舅舅:“小衍你去哪?”
祁衍脸色惨白的吓人,没有理他。
作者有话要说:不虐,就缺掉那一环。一点点小尾巴惹。嘻。
包养小耳钉鸣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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