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梨看到语音转出来的文字,心头微微一跳。
这感觉有点儿奇妙。
他应该也就是随口一说,不过确实到下班时间了,按照昨天的约定,他要来接她的。
江梨当机立断,打算结束话题:“童慕诗,你一个二十多岁的人了,能不能敢作敢当一点?我话撂这儿了,要么现在跟我道歉,要么自己去跟领导解释。”
眼前围着一小撮女生,七嘴八舌地安慰童慕诗。
江梨耳旁嗡嗡响,突然明白了,为什么自己的部门没什么实习生。
“梨梨。”童慕诗平复了一下情绪,等眼中水汽消散,才委屈地抬起头,“昨天明明是你亲手把存储卡交给我的,为什么今天又要说是我偷的呢?我知道我们在学校里时有过矛盾、有过误会,可你不该把我们的私人恩怨带到工作里来呀。”
旁边姑娘们跟着附和:
“是啊,江梨你会不会有点太霸道了……”
“感觉都没把事情弄清楚就跑过来骂人了……”
江梨按住太阳穴,正想开口,背后响起一道清亮的中年男声:“你们聚这儿,吵什么呢?”
姑娘们闻声抬头,齐齐叫:“组长。”
然后七嘴八舌地,又开始给他解释事件经过。
日报社各个部门的划分其实并不算太明显,如果有大的选题,经常要部门联动一起跟进。
但大概是因为童慕诗在社会部,江梨下意识地不喜欢这个部门所有人。
也包括他们这位姓贺的、据说是老媒体人的组长。
“行,我知道了。”听完事件经过,贺佑转过头,“江梨?你事情弄清楚了吗,就跑我这儿来质问人?”
江梨微微皱眉,不喜欢他这种语气:“不如贺老师跟我一起去保卫科,调监控看看。”
“可以啊你。”贺佑扯扯唇角,没什么笑意,“你是黄楠带的实习生?你组长呢,叫她过来。”
“她下班了。”
而且这关黄楠屁事啊,叫她干吗?
“哦,她下班了,那保卫科的人就肯定没下班?”贺佑抱着手,“年轻人的事我不想掺和太多,可你就这么冲进来打人,是不是有点不合适?于情于理,要不要给童慕诗道个歉?”
江梨:“?”
他在说什么,疯了吗?
江梨余光扫到坐在贺佑身后的童慕诗,这家伙现在有恃无恐,正微笑朝她眨眼。
她体内的小火山突然就爆发了。
“贺老师,道理不是这么讲的……”
刚起了个头。
“笃笃笃。”
办公室的门突然不轻不重地,被人敲了三下。
接着,就有姑娘忍不住小声惊呼,发出小小的骚动。
江梨微怔,心跳忽然漏了半拍。
有预感似的,她循声一抬眼,就望见身形挺拔,半靠在门口的男人。
夕阳的光辉还未完全散去,走廊后大片夕光在他身后倾落,给墨玉般的黑发也镀上一圈柔软的金边。他还是那副样子,唇畔带点儿散漫的笑意,可始终不能到达眼底,身上的西装一丝不苟,反而显得矜贵。
也更加高高在上,不近人情。
不知怎么。
江梨一颗心突然落回了原地。
贺佑有点儿拿捏不定,问:“您找谁?”
骆亦卿笑笑:“找你。”
“江梨的组长下班了,可她的监护人还在啊。”他一边说着,一边跨步走进来。脚步不急不缓,尾音微微上扬,却无端带来强大的压迫感,“所以,我觉得你还是看看监控比较好。”
“说不定看完之后,不光是这位偷东西的小姐——”
骆亦卿拖长尾音,在贺佑面前停住脚步,与他平视。
手中小小的优盘划出优雅的弧线,不轻不重,落在童慕诗眼前。
然后,他挑衅似的,笃定道:“包括你,也得跟我家小孩儿道歉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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傍晚时分,暮色沉沉,夕阳的余光在走廊光洁的地板上游移。
江梨坐在办公室外,有点小忐忑:
【骆亦卿都在贺佑的办公室里待半个小时了……还不让我跟着。】
【不就是看个录像吗,哪有那么多废话要讲……】
纪向晚:【童慕诗那小bitch确实欠打,宝贝儿,这不是你的错。】
【话是这么说,但是……】
江梨提不起劲,陷入深深的惆怅。
她从来就不是怕事的性格,但总觉得……是不是给骆亦卿添麻烦了。
正这么想着,旁边办公室的门突然一声轻响,从内打开。
江梨下意识抬起头,见开门的人是贺佑,他笑着,正单手向前摆出一个近似“请”的手势,脸上带着她从没见过的殷切。
“我说呢,这就是个误会,还劳烦您特地跑一趟……”贺佑出门看到江梨,眼前一亮,赶紧上前,“江梨这孩子在我这儿实习好久了,以前跟着另一个老师,也跑社会新闻。我一直关注着她呢,是不是啊梨梨?”
江梨在心里翻白眼,躲开他朝自己脑袋伸来的手。
“关注就不必了。”骆亦卿笑笑,不急不缓地走到她身边,影子将小姑娘笼进去,以一种近乎保护的姿态,无形地把贺佑隔开,“今天我跟贺老师说过的话,还希望你不要告诉别人。我家小孩儿都低调,祖传的。”
贺佑愣了一下,赶紧:“那是,那当然。”
江梨眨眨眼,故意扯住骆亦卿的衣角,软声问:“存储卡的事情有结果了吗?”
一副纯良无辜,任人宰割的样子。
骆亦卿眼皮微跳,眼中难得地浮起一分笑意。
要不是刚刚见过她怼人,他可能就真信了。
“哎哟江梨。”贺佑反应飞快,“你看,这都是老师不好,误会你了。老师跟你道个歉,童慕诗那边……”
“没关系老师,我不生您的气。”江梨站起身,赶在他说完之前打断他,“您是客观公正的好老师,我相信您一定不会包庇学生,明天让她公开跟我道个歉就好啦,没什么的。我们家的人都大度,祖传的。”
骆亦卿一只手轻落在她肩膀上,闻言,忍不住又饶有兴致地看她一眼。
江梨看懂了他的眼神:
哟,小孩儿,我俩什么时候就成一家人了?
她心跳忽然加快了一些,装作不懂,移开目光。
贺佑心里纠结,在脸上又不太好表现出来。
童慕诗家里人曾经打过招呼,他有意护着她,可没想到,江梨背后竟然也有踢不动的铁板。
骆亦卿看出来了,轻声提醒:“贺老师?”
短短三个字,威胁的意味满满当当。
贺佑没办法,只能硬着头皮应下:“好。”
“明天老师一定让童慕诗给你个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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