踏出九华殿殿门,冷无心望见静慧公主和沈清和还守在门外,虽是春日,近了未时日头越发大了。 冷无心还没来得及朝静慧二人走去,便听见身侧的雨熙清浅的声音响起,淡雅不带任何偏见。 她说,“姑娘,太后娘娘也是为了祖制,为了皇家着想,还望姑娘不要错怪太后娘娘。毕竟以姑娘的身份,即使将来不是皇后,也是有极大的可能嫁入皇家。” “多谢姑娘提醒,无心知晓了。”冷无心眉眼一动,笑着对雨熙说。 “那姑娘便在这殿外侯着吧,明日辰时我来遣人送姑娘回宫。” “好。” “那雨熙便告辞了。”言罢那雨熙姑娘便微微俯首,遂离去。然随侍她身旁的另一个小宫女却留了下来。 见雨熙走远了,无心便朝静慧公主二人走去。而见冷无心与雨熙正交谈并未打扰的静慧二人此时也朝她走了去。 “怎么样?无心,皇兄可是应允了那事?”心直口快的静慧公主近到冷无心身边,抓了她的素手担忧的问。 “先前太后娘娘进了去,可是有什么周折?”沈清和也是忧心的问着。 冷无心对两个担心她的端庄淑雅的女子轻笑一下,避了那宫女的耳目,低言,“无甚大事。陛下已应下父亲重新册封皇后,你们先回去吧,我要明日辰时才会出宫”。 “出什么事了吗?”静慧公主不觉问道。 “作为臣子拒皇家之婚,太后娘娘命我于九华殿外侯着陛下决定新后人选。” 这是变相的惩罚,两女子俱是一惊。 “不行,我要去找母后理论,这日头这样大,说是侯着还不是要罚你。”静慧公主却是不忍好友受苦,言罢,提起裙摆转身便要离去。冷无心与沈清和连忙拦住了她。 沈清和嗔了一眼静慧公主,对好友说:“傻容华,事情哪有你想的这样简单,太后娘娘摆明了就是要示威。此刻无心能做的,就是顺应她的心意,接受这个惩罚。” 冷无心颔首,侧眸示意二人去看那身后不远处的宫女,沈清和会意,却还是放心不下,“太后可规定了时刻,难道要一直在这候着?”静慧也疑惑的望着冷无心。 “不会。明日辰时我便回去了。今日我怕是回不去了,清和麻烦你去府中告知母亲一声,再陪陪她。爹爹一会从殿中出来怕是要先去官中。曦儿也未到休沐之期,我怕她担心。”冷无心携了沈清和的手,低言嘱托。 沈清和杏眸一笑,回道:“自是请和该做的。今日我陪着夫人,待明天我再去府中等你。” “好。”人生得如此良友,夫复何求。 “我呢,我可以为你做什么,无心。”静慧清笑着问,希望自己可以为好友做些什么。 冷无心与沈清和闻言相视一笑,俱是侧了眸去看那妹妹般的静慧公主,同声说,“你呀,回宫吧。” 三人中最小的静慧公主被欺负了,懊恼的跺跺脚,不理两人携了侍女便离开了。她知晓她确实也帮不上什么忙。 知静慧并未真的生气,冷无心无言轻笑,侧首望见先前那监视她的宫女频频望她,便也让沈清和离开了。 沈清和也离了九华殿,冷无心就在那宫女的眼光下立在了九华殿台阶的侧边上,连翘无言陪伴在身侧。 九华殿内。 一众女子都离开后,殿内便只剩下庆帝、冷将军,还有东江,气氛稍显沉闷。 东江小心翼翼的观察着庆帝的面色,太后的出现,显然是来者不善。而且临走时的示威却在暗示着,让庆帝选凌氏女郁秀为后。这个刚登基后还对太后万分依赖的皇帝,自从半月前便显得狂躁,暴戾,且对太后的外戚凌氏充满了敌意。 “冷将军,朕已应下你退婚的请求。那一半兵符,择日你便交上来吧。将来若有战事,朕还是会将其赐予爱卿。至于令爱,太后旨意已下,便让她在这殿外候一夜吧。”庆帝深眸如晦,眼底俱是众人不懂的光。 “微臣明白。待陛下大事定,臣一定将兵符的另一半奉上。”而此时的大事自是指庆帝所定新后人选。 庆帝凤眸缓缓掠过眼前的冷将军,这是一世良将,却有些太过刚直,过刚易折。不懂韬光养晦,若不然不会为文臣所欺,“回去吧”。 冷靖臣遂躬身道,“是”。离得殿去,却是从侧门而去,怕是不愿见到女儿在外受罚的样子。 冷靖臣离开九华殿后,庆帝依旧讳莫如深的端坐在御案后,望着案上那道册封皇后却被退回的诏谕,凤眸中是侍候其近二十年堪称最看得懂庆帝心思的东江都无法参透的深意。 冷氏退婚,凌氏施压,此时的庆帝是受着双方面的牵制,冷靖臣虽是良将忠于轩辕,与凌氏那老奸巨猾、老谋深算的丞相凌云烈想必诡计与野心上还是稍逊一筹。庆帝此时缺的便是能够真正压制凌氏与太后的人,且此人须对庆帝绝无二心。东江候在岸边自顾念着当前形势。 “东江?”一声凌冽的声音响起,不是那轩辕之主又是谁。 东江抬眸躬身,“陛下。” “先前殿外除了冷无心可还有其他人在?”轩辕灏袖手一挥,从案后起身,走向方才太后所坐太师椅身前,仰首望向墙壁上一物,淡淡的问。 “回陛下,殿外怕是静慧公主不放心冷姑娘,前来陪伴,毕竟幼时她与冷姑娘处的最好。至于另一沉稳女子的声音,恕老奴愚钝,并未识得。”东江手握拂尘,躬身回道。 庆帝附手在后,冷厉的眸直视着壁上的一幅画,画中男子与庆帝轩辕灏有着相似的容颜,亦是黄袍加身,只是比起庆帝略显沧桑。 那是先帝轩辕恒,太后凌宛清最爱的男人,亦是曾经震北疆、摄月氏的千古一帝。 凤眸中划过缅怀与嘲弄两种极端的神色,庆帝方对身后的东江慢道,“你也听到了。沈清和,幼时便与冷无心长在一处的,沫旅沈立的女儿,择妃之日弹《广陵散》的女子”。 东江垂首,听声辩位于他和陛下而言手到擒来。只是看过事事变迁的眼底划过一丝不解,陛下此刻提及那被册为皇淑妃的女子是何用意? “容华和那女子离开了,东江你去殿门外将侍候的宫女、太监撤了。让她与侍女在殿外台上侯着。至于监视她的那人,给朕赶回乾宁宫。” 不冷不热的言辞俱是雷霆之怒,东江此刻若还不知自家陛下看中那冷姑娘,便白白侍君二十年了。 “是,老奴这就去。”说着东江抬脚便往殿门口出走去。 “慢着。” 行至一半,又被轩辕灏冷清的声音桓住。 “殿外高台下的十位让他们退后十步。朕还用不着他们如此近的候着。” 皇宫侍卫所站方位,离皇帝宫殿远近早有祖制,贸然更改,怕是… 似是猜到东江如何想的,庆帝又反身回到御案后,道,“去。” “是。” 东江遂踏出殿门去,做一些无法用常理解释的事。 “陛下,可是想要改立沈氏女后?”一利落而温润的嗓音在侧殿与正殿门槛处响起。 庆帝扫过走到眼前的慕北枫,眸底微松,却还是肃冷着面色,“朕说过,让你唤朕兄长,你这慕王倒是白长了副耳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