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到底对她做了什么?”傅亦安头疼地揉揉鼻梁骨,“我总觉得你也不能不至于啊?你整个人都跟冰山似的,还能给她融化了超度了不成?”
陌梓川唇线抿的平直,没有接话。
“....得,”傅亦安白眼一翻,“又开始了又开始了,又不想说了是不是?我发现你挺会卡文啊?比国产电视剧还能吊胃口嗯?”
“...你知不知道每年跳珠江的人有多少?”
“.......”傅亦安抬了抬眼皮,“啥玩意儿?”
“余乐她,”陌梓川停顿了下,继续说,“差点成为他们中的一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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自杀的人,无论抉择前有多么果断和坚定,到了临行前的最后一秒,都会出于动物本能的害怕和后悔。
那些吞服药物的人,在沉睡中内心呼救的声音不断减弱,跳楼的人,在坠落短短十几秒内脑海不断希望重新来过,而溺水的人,会在冰冷潮汐涌入口腔和肺胃时,拼了命地想要抓住那根救命稻草。
12年的时候珠江边有一处靠岸的地方没有防护栏,周围居民为了方便没事到江边摸点螃蟹还用石块垫了台阶,最后一截只够成年男子直直站立。
那天夕阳绚烂,云霞绯红,江岸边女孩一步一阶梯,慢慢地走入晚风下冰凉刺骨的江水里。
然后当后悔和恐惧充斥余乐的全身时,她抓住了那根救命稻草。
稻草给了她童话般的承诺。
让她觉得可以去再坚持一下,再活久一点,虽然这世界烂的足够彻底,但他还会牵着她的手。
这份情感足够极端,极端到她放大了对方在自己心中的地位,让自己像是匍匐在地狱抬头奉承神明般对待对方,偏执而又病态。
所以当知道对方早就清楚她的那份情感时,她会感受到当初溺水般的恐惧。
她会觉得她奉若神明的人在戏弄她,欺骗她,早晚也会离开她。
她要赶在神明抛下自己前先抛弃神明,以后——
她看不到什么以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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骤雨将停,剩下的被风吹散落下的方向,一些拍打在玻璃窗上。
傅亦安站在窗侧良久,指尖的烟点了,冉起缥缈的雾,燃到尽头时他依旧没抬手抽。
“...什么时候?”傅亦安沉默了半晌,再开口时嗓音沉哑,“...是,余常出事那天?还是...是什么时候的事?我怎么不知道?”
“余常出事之后,调监控发现何倦的那天。”陌梓川抬眸看了他一眼,伸手拿走他手上的烟,摁灭在桌面的烟灰缸,“她其实给你打过电话,只打了几秒,不知道有没有拨通。”
“我...那段时间,我都在忙去新加坡的事,”傅亦安颓然坐在沙发上,“我以为...我以为你已经把她安慰好了。”
“她没让我安慰,”陌梓川起身,给他倒了杯水,轻搁在桌面,“也没告诉我何倦的事,我是后来才知道。”
“那这...这事这么大,你都不告诉我?”傅亦安端起那杯水,怔怔喝了一口,“你也得告诉她父母啊?她父母还不知道吧?”
“算了,”他很快又否定自己,嗤了一声,“她那个垃圾堆里的爹妈,估计还巴不得她淹死在珠江了。”
傅亦安说完,又很长一段时间没再吭声,陌梓川只是无言站着,室内一时只余雨滴落在窗面的声音。
“...可是陌梓川,”傅亦安沉默良久,又重新问,“余乐这...这属于不正常了吧?咱们能...咱们也不能做什么,对不对?要不我劝劝她,去看一下精神科什么的?”
陌梓川轻皱眉,视线拂过他,冷冷开口:“你什么意思?”
“就,”傅亦安被他眼神看的一噎,又低头喝了口水,“你不觉得按你这么分析...余乐她好像不太正常吗?会不会是什么精神病之类...”
“傅亦安。”
傅亦安识相闭了嘴,稍抬起眼。
“你不想负责,我能理解。我做不了什么,我也清楚。”陌梓川漆眸凌厉,话语冰渣子似的落下,不容置疑,“但余乐她没病。”
“她是一个正常的十八岁女孩,和所有这个年纪的小姑娘一样,考上大学,活在阳光下。”陌梓川眉拧得很深,又重复了一遍,“她只是被生长环境压抑了而已,她没病。”
陌梓川本身五官就偏向冷厉,脸上常年不带笑意,这会儿整个人气压低的跟什么似的,一双眸冷看向他,气场迫人。
“没病没病,”傅亦安举起双手面向他作投降状,“余乐她可太正常了,瞧我这张嘴,呸呸呸,我才有病。”
“。”
陌梓川片刻移开视线,看了眼窗外的雨,拿起沙发上自己的东西,“走了。”
“现在走?”傅亦安看了眼窗外,雨倒是不大了,天却阴沉,“干脆在这睡一晚,你要是求我的话甚至可以和我同床共枕。”
“.....”陌梓川冷淡看他一眼,“毛病。”
“你别不珍惜啊,想跟哥同床共枕的人还得排号呢。”傅亦安懒懒往沙发一靠,冲他挥挥手,“得了,滚吧滚吧。”
陌梓川没再搭理他,转身向着玄关处走,俯下身换鞋。
“陌梓川。”
他准备走时,傅亦安忽的又叫了他一声。
陌梓川抬眼。
“我也没别的意思,就这么随口一问。”傅亦安在沙发上,咳了声,又摸了摸鼻子,“你看你吧,虽然说我也有问题,但你在余乐身边呆这么几年,就发现她身上这么多我都没发现的毛病。”
“我刚刚,就那么随口一说吧,说余乐是不是有啥毛病的。”傅亦安飞快瞥他一眼,“你看你刚那眼神,下一秒就要徒撕了我一样,跟护犊子似的。”
陌梓川没说什么,轻挑了下眉。
“我就是想问下啊,我也是猜测啊猜测。”傅亦安又咳了声,停顿半晌才抬头,看向他,“陌梓川,”
“你是不是喜欢余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