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倦在凌晨一点的时候给她发了一段语音文件，用的是新号码，只配了几行字。

[我想了很久，还是觉得要发给你]

[我不想让你被他蒙在鼓里]

余乐点开那个号码，拉黑，删除，一气呵成，而后掀开被子下床，走出宿舍门外走廊，看着语音文件发呆。

“那小孩，只看得上我。”

那小孩除了她还能有别人吗？

总不能是余常。

余乐被自己的想法逗笑，而后眼角一酸，眼泪猝不及防地就顺着滚下，砸到手机屏幕上。

得了。

不就是暗恋变明恋，在人面前跟耍猴似的舞了三四年呗。

没什么大不了的。

余乐仰了仰头。

不能低头，皇冠会掉，不能流泪，敌人会笑。

狗男人不值得老娘落泪。

她试图把眼泪憋回眼眶里时，手机就在掌心里震动了下，余乐顺着低头去看，而后视线瞬的蒙上一层水雾。

[宝贝儿：能聊聊吗]

聊你妈聊，余乐想都没想就点开右上角拉到删除好友，提示框很快探出，提示她会删除对方的所有聊天记录。

余乐拇指僵在屏幕上一点距离半秒，而后干脆利落点了取消，大颗大颗眼泪跟着就滚落，顺着脸颊弧度聚在瘦削下巴处，一滴滴砸在地面上，印出点点痕迹。

她不知道对方是从什么时候意识到的。

但只要想到自己还在为他的一点关心高兴，为他的疏远焦虑，为讨好他改变自己的时候，对方心里其实清楚的和明镜似的，她就觉得自己像只跳梁小丑。

她干脆蹲下，背靠着宿舍走廊的围栏，用手背猛地擦了擦眼，平复了几分钟后，试着随便骂了几句，嗓子不发哽咽了，才给对方打电话。

凌晨两点，对面接的很快，求生欲很强。

“聊你妈聊，”余乐用手掰扯了下又开始泛酸的眼角，“老子现在就一个问题。”

“...你问。”

余乐捂住话筒吸了吸鼻子，才重新冷漠开口，“你什么时候知道的？”

男人沉默片刻，“...你初三那年吧。”

“嚯，”余乐冷笑了声，“老子认识你也就初三那年吧。”

“...嗯。”

“你嗯个屁，”余乐喉间一哽，很快又压下，“何倦给你看什么你就信什么？你凭什么这么笃定？万一是他自己编的呢？”

“陌梓川我告诉你你少在这自作多情自以为是，”余乐嗓音逐渐暴躁，“只要我没说你就不能认为我喜欢你，那顶多算你觉得我对你有好感，你懂不懂？”

“...懂，”陌梓川叹了口气，“是我自作多情，自以为是，对不起。”

“你道个鬼的歉，”余乐狠狠一揉眼眶，“我不需要你道歉，陌梓川你现在给我听好了。”

“...你说。”

走廊外的天染成紫黑色，月亮被咬了一口似的弯下，映出一小轮惨白淡淡光圈。

余乐捂住话筒深吸了口气，沿着墙坐下，头抵着围栏，逼迫自己睁大眼盯着月亮，把哭腔咽回胃里。

“陌梓川，我喜欢你。”

通话里沉寂几秒。

“...余乐，”陌梓川再出声时嗓音偏沉，带点沙哑，“我...”

“我让你说话了吗我，我这告白呢你打什么岔，懂不懂礼貌啊你？”余乐终究还是没忍住，哽咽了下，“你给我听着就是了。”

“陌梓川，我喜欢你。”余乐照程序走似的，又重复了一遍，接着讲，“我从第一次见你就喜欢你，喜欢了你四年。”

小姑娘尾音都带着哭腔的颤，还犟着强撑稳住，“我现在跟你告白，就是给你两个选择。”

她和对面隔着一面屏幕，对面现在跟死了似的沉寂下，她甚至都不知道对面是不是挂了电话。

“陌梓川，”余乐还是抬手遮住眼，一字一顿咬字清晰，“你要么跟我在一起，要么我俩绝交。”

男人在那侧半晌，才缓缓地叹了声。

“...余乐，你先...”

“你别给我多余的废话和说教，我不需要，你就告诉我选1还是选2，其他的我不要听。”

陌梓川足足沉默了十秒，才缓缓开口，“你冷静一点。你现在给我这两个选择，就算我选了1，也是因为不想和你绝交。这是你想看到的吗？你...”

“这是，”余乐暴躁打断，“这就是我想看到的，你以为我是什么圣母白莲花软萌玛丽苏？强人所难这种事我最擅长了你不知道？”

“...余乐。”陌梓川尽量把嗓音放缓，“你听我说，你现在情绪不好，容易做冲动的事情。这样，哥哥在你宿舍楼下，如果你方便的话，就下来和我见面聊聊。”

“这件事不是你想的那样，”陌梓川接着说，“很多事情不是非黑即白，做事也不要那么极端。不管是今天这件事还是以后，你这样冲动的决定解决不了问题，还会把矛盾更大化，所以你先下来，我们...”

余乐静默几秒，冷笑出声，“你在跟我讲道理？你在教我做事？”

“...不是，”男人顿了顿，继续解释，“哥哥只是想告诉...只是建议，用沟通解决问题。你有什么问题，有什么不满，都可以直接告诉我，不要用一个极端的问题来横断沟通的桥梁。”

“行了，”余乐皱了皱眉，冷不丁地打断，嗓音脆生生的，“我算是听明白了。”

“...你听明白什么了？”

“你选2是吧。”

“...我没选。”

“行，知道你选2了。”

余乐在电话这侧，如释重负般呼了口气，用袖口猛的擤了擤鼻涕，发出一阵声响后，干脆利落。

“那哥哥，”小姑娘嗓音脆生生的，平静说，“我们绝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