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州历·齐史》文华卷中有关于春日祭典的记载:“农历二月初二,龙抬头。一年之始,万物复苏。百姓为首,皇室为辅。九州台上,行吉礼,祈万民,风雨顺,又丰收。” 祭典由主祭一人、以及祭若干。另有司仪、司香、读祝文等各一人主持,还有司钟、司鼓、司乐、司僚等执事。 礼乐三鸣则为鸣炮、鸣钟、鸣乐。三鸣会一直持续到祭典结束。 主祭和祭等人于祭典前七天必须斋戒沐浴,洗尽铅华。 一般来说祭典为一国之君或者皇室中有名望的贵人,也有是九州大陆地位崇高之人。 此次主祭司明面上是大齐皇帝祁文星,但任谁都知道,他不过是走个过场。大齐的朝政与民心所向一直掌握在摄政王祁景翼手中。 我赶到的时候祭礼并未开始,大多已经准备就绪。九州台是大齐位于皇城以东,凤凰山,九州台,自古皆是帝王祭祀之地。 若要上九州台,则要经历数百层石阶。 每二十层为一大层,一大层中间亦放有祭祀物品。 主祭司位于最上方,正中央,放青铜鼎,备醇酒。另有案台,摆有香烛若干。边上有专门摆放祭品的台子。从陈列的物什看,祭品为牛羊鱼并上五谷等,其中上荐之物须相配。 或舂或揄,或簸或蹂。 释之叟叟,烝之浮浮。 载谋载惟,取萧祭脂。 取羝以軷,载燔载烈。 父王已经到达,然我那位身为大齐皇帝的表弟祁文星却并未赶到。 今日只是走个过场,正式的日子是在明天,明天亦是花朝节。 只不过今日要去九州台的皇庙里祭拜列祖列宗。大齐皇室羸弱,当今皇上并无什么兄弟姊妹。唯二的同族亲人只有摄政王叔和身为摄政王女的我。 我与凤凰庙的寮房里等着有些无聊,清心不知从哪里捣鼓出来了话本子,这正和我意。 便拿起来翻了翻,是楚地近年来广为流传的一个故事,讲得是天子和他的皇后的爱情故事。 天子爱皇后,但更爱江山。一句话总结,无非是江山美人,孰轻孰重这种问题。 故事虽然老套了些,却也是吸引人的,这写书之人的功力可见一斑。这不,才读到一半,就赚取了我不少眼泪,还是止不住的那种。 清心见我看得悲伤,送来一杯茶,关心道:“郡主,润润喉,可别将这副好嗓子哭哑了。” “何时了?”我这才慢慢从书中反应过来,抹了两把泪,喝了口茶,润了润嗓子道。 “午时了,郡主。”她回答。 “陛下可曾来了?”我又问。 清心摇了摇头,撅起嘴小声嘟囔:“估摸着还有些时候要等呢!” 我无奈地叹了口气,继续翻看书。 “郡主,该用膳了。”清心见我又拿起了话本子,她终于提醒我道。 “嗯。”我淡淡地应着,刚刚看得颇为着迷,这才想起竟然还未用过午膳,这光怪陆离的红尘□□真误人误时。 脑海中突然想起自从来了九州台,都未见到摄政王这个大忙人,便下意识地问清心:“对了,父王呢?” “郡主,摄政王早就用好斋饭了,现下应当是处理事情去了。奴婢看您看得入迷,不忍打搅,故现在才叫您。”清心解释地不紧不慢。 “嗯,传膳吧!”我点点头吩咐道。 “是。”清心她走出去后,不一会儿,便有一群仆婢端着膳食鱼贯而入,摆放工整后,皆是素食素斋,却又与普通的素斋不同,皇室的素斋不仅外形精致,味道更是极好。 用完了午膳,上了茶与点心,清心在一旁服侍。 我又坐到塌上,开始虚度光阴。话本子的后半段中,皇帝为了得到天下,放弃了自己的皇后,又杀死了自己的宠妃,简直堪称残暴无情的典范。 皇帝这心是万年玄铁打造的吧!我一边拭泪一边看下去,可越发觉得剧情如此熟悉,倒像是亲身经历一般,心底不由得隐隐作痛。大抵又过了许久,终于把话本子看完了。 在最后,皇帝又开始怀念他的皇后,可惜两人已经回不到从前了。春心莫共花争发,一寸相思一寸灰。真真是应了相思扣的题目, 相思扣,相思扣,扣来人。 情何处,情何处,无人说。 看完之后,不禁令人感叹: 世人总为多情人,真是难为痴情人。 想要成全有情人,恨侬却是无情人。 我看得精疲力尽,头晕乎乎的。清心为我按摩穴位,边按摩,还边抱怨:“这都申时了,陛下还未来,眼下看来是不会来了,真是让郡主和王爷白等了那么久。” 我心中也甚是诧异:“文星竟还未来,这孩子平时也是个识大体的,这会子怎么就不懂事了。” 清心便道:“郡主,奴婢听闻今个儿早上,陛下打马球,误了时辰。被王爷抓了个正着,狠狠训斥了一番。结果,陛下反而不知错,又顶撞了王爷呢!” 我蹙了蹙眉,沉思,文星这孩子近年来的叛逆心越发重了,父王也是,无非是打个马球,也不该如此训斥,皇上长大了,要面子了。 正想着,父王便派人来了。 “见过郡主。” “起身吧!” “奴才奉摄政王之命前来请郡主前去皇庙。” “本郡主知道了,你且先回吧!待我整理之后便再来。” “是。” 那小厮走后,我便让清心整理一下我的衣物,因着之前躺在塌上休息,首饰啥得硌得慌,朝服也怕皱了,便早早换了常服。 如今既是要去皇庙,自然要穿得齐整些。 弄完一切后,便与清心来到了皇庙。 清心只能在外等着,父王早已经在里面参拜许久。我缓缓走进去,轻轻地跪在蒲团上,双手合十,闭眼见礼,亦是祈福。 父王作为大齐摄政王,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经常忧心朝政,这些天来,更是如此。 虽然他并不让我知道,为了不让我担忧,更是在我面前也扮演了一个慈父。 我瞧着他,平常大多皱着眉,不苟言笑,现在也只有在祖宗面前才舒展了些眉眼,有一刻的放松。 “儿臣祈愿父皇,平安康健。”我微笑便说。 他这才慢慢睁开了眼睛,一脸欣慰地看着我,眼中皆是满满的慈爱。 “陛下还没来吗?”见我来了,便问道。 “是,许是有什么事耽搁了。”我替他辩解,毕竟我就这么一个堂弟,这个时候该帮衬还是要帮衬一下的。 “哼,这臭小子,越来越胆大包天。”他冷哼一声,眼神露出了一抹不屑,“还真是个扶不起来的阿斗。” “此次三朝会由摄政王府主持,他这一消失,我们必然会方寸大乱,而他指不定在哪个旮旯里看我们笑话呢!这臭小子想得倒挺美的,殊不知这哪里是丢本王的脸,这是在丢整个大齐的啊!”父王越说越气愤,说到最后都有些不顾摄政王的身份了。 我便笑着劝慰:“父王,陛下还小呢!来日方长。” “他都十六了,都成亲了。再过几年,便及冠了,孩子都能打酱油了,这还小?”他站起来直接反驳我,说话更是直指要害。 “您先消消气,祖宗面前,可别失了您的威仪。”我莞尔一笑,提醒并劝慰道。 这么一来,刚刚还火冒三丈的他顿时火气熄了三分。他这才想起正事,果然天大地大,面子最大,又恢复成了一本正经的摄政王。 我无奈,继续又为祖宗上了香,便听得我亲亲的父王理所当然地道:“本王想过了,明儿个若是那小子赶不到,朝宁你就做主祭司。” 我心中惊讶,有些不可置信地看着他。 可人家摄政王却是一脸满意地盯着我,我被盯地心里发毛,便道:“父王,这,这于理不合。” “什么合不合,本王说合适你就合适。谁敢反驳,直接拖出去,打到合适为止。”只见摄政王大手一挥阻断了所有可能性。 文星啊文星,你可要赶紧赶到啊!否则不仅父王找你算账,我也不会放过你。要不然,你堂姐就要亲自上场了,我在心中默默叹气。 我心中因为此事正思绪万千,父王略显忧虑的声音在我耳边响起。 “今日是三朝会的第一天,上一次是在大秦举办,彼时秦楚正是对立之际,两方共同签订了停战协议,瓜分了北戎,也算是断了秦国的一条臂膀。距今已经过去了三年,三年虽说不长,却足以改变许多东西。” “此次三朝会,我大齐需得抓住机会才是,才能改变在三国中羸弱的地位。明日祭典,各国都会派使臣前来观礼,据探子汇报,大秦来得是三皇子赫连珏。 “赫连珏?”我有些疑惑,“这个名字并不算出名。” “是不算出名,谁都知道,大秦皇室皇子众多,为争夺太子之位,明争暗斗极其激烈。 大皇子赫连昊,二皇子赫连珪,都是皇位的有力竞争者,而这个赫连珏却能够在两人中存活下来,而且还被派遣大齐出使如此重要的人物,他的实力亦不可小觑。” “可惜……”只见他摇摇头,脸上露出了一抹惋惜的神情。 “可惜什么?”我问。 “可惜他半身残疾,这大概也是他能够在如狼似虎的秦宫存活下来的原因之一吧!”他接着道。 “的确惋惜,但也因祸得福。”我接着问道:“那大楚呢?” “忠勇侯韩天。”父王眼中有一丝敬佩的意义。 “是那个有着大楚战神称号的忠勇侯?”我的眼睛突然亮了起来,他的名号实在过于响亮,我亦早就想见识,过去令秦军闻风丧胆的人物。 “自然是他,本王亦想见识一下大楚战神。”我能感受到父王对他的好奇与欣赏,这样的表情在父皇的脸上显少见到,看来这个大楚战神真得不一般,还真有些迫不及待呢。 九州另一个时代正悄悄来临,这是一个龙争虎斗的时代。在这个时代,英才辈出,山河俊秀。有人能为了心中理想抱负,能够坚持自我,一展才华。有人能为了家国百姓,鞠躬尽瘁,死而后已。有人能为了兄弟朋友,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也有人能在这个的时代,踏上新的征程,披荆斩棘,使九州迎来新生。 分久必合合久必分,这亦是一个时代的步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