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感觉身体有什么地方破了个洞,正拼命地漏着风。
虽然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儿子满脸嫌弃的样子,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陈朗朗的整个小学都是由郭霞接送,那时候的儿子小小一只趴在肩上,会抱住她的脖子说“妈妈真好”。
但自从上了初中之后没多久,朗朗就义正言辞地跟自己讲不用接送了。
她还天真地认为儿子长大了,直到那天放心不下偷偷跟着却被朗朗撞了个正着。
郭霞一辈子都忘不了那个眼神。
嫌弃的、厌恶的甚至像看一个恶心的乞丐,陈朗朗站在同学中间大声吼着,“我说了不用你来不用你来!你走开啊!”
她忽然想起很久以前,久到儿子才五岁。
那年过年回南方老家,陈朗朗在河边游玩时不慎落水,她想都没想跟着一起跳了下去。河水湍急,她拼命地游啊,连脚踝撞在石块上撞脱了臼都没有感觉。
后来陈朗朗被救上了岸,她就死死地抱着,仿佛抱着世界上唯一的珍宝。
“这是我身上的肉,我的心脏,我的命。”
郭霞一直这么想着,无论陈浩对她什么样儿,只要朗朗在,天都是晴的。
但她的心脏忽然就不喜欢她了。
商业街上霓虹灯一盏一盏地亮着,把郭霞的影子拉得老长。她身边来来往往许多人,但没有人停下来看她一眼。
阑先生将这一切尽收眼底,伞沿一转,向着郭霞走去。
突然,他面前凭空出现一道小旋风拦住了去路,怀里的黑毛兔睁开了眼。
一道白色人影倏然出现在伞前。
阑先生不易察觉地蹙了蹙眉。
“大人,许久不见了。”
哭丧棒轻轻点地,谢必安一身白袍,脸上带着可怖的半笑面具,能看见毫无血色的唇一张一合,“地下的那位让我向您带个好。”
周围人目不斜视地向前走着,似乎没人注意到这条街上落下个什么人物。
阑先生没理他的话,眼瞧郭霞要走,越过白无常就要跟上。
谁知对面儿却不是个好相与的,谢必安移了一步,稳稳挡住了他的路。
阑先生这才拿出正眼看他,“滚开。”
白无常脸上的面具笑得愈发深了,他拱手作了个揖,“大人,这个人您帮不了。”
“哦?”阑先生垂下眼,袖口处的金色云纹慢慢扩散,每蔓延一寸,就有一大团黑色雾气顺着他的指尖流出来。那些雾气像是活的,层层叠叠翻滚着在他身后凝结成一条巨大的黑蛇,只不过这条黑蛇没有脸。只有一只昂起的三角头颅,做出随时攻击的姿态。
那一瞬间,白无常仿佛听见了万鬼齐哭。
阑先生握着伞柄,声音沉极了,他一字一顿地说道,
“什么时候,你也配拦我的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