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书虽是个小丫头,但所谓三百十六行,行行出状元。她自小就是丫鬟,除了丫鬟旁的什么也不会。而作为丫鬟必备的本事就是能揣摩主子意思。三公子进来后主君问了两遍,她这么回答想来应该符合主君的心意吧。
陈氏一听这个,适当的喊了两句混账丫头,又适当的看了两眼表面上稳坐泰山的小叔子。自黄昏书院放学到现在已有两个时辰。初时她派人去书院与其他女学子家中催促女儿回家,可不想竟得了个意外至极的消息。她家女儿竟然两头欺瞒,一天不知去向了。比起从前,陈氏觉得这次女儿偷溜的手段有了很大提高,可乍听这消息还是差点儿没昏晕过去,可为了保持风度,她仍坚强着派人去通知夫君。孟乾回府后立刻着下人们去找,以为女儿是再一次溜出府偷玩,可连着找了一个时辰都未有行踪,这才觉着不对劲。此时下人们来禀,喜夫子竟也消失了整整一日。种种巧合之下,又从女儿房中搜出一封书信,上面竟书自己要离家数日,望父母勿要担心牵挂,女儿不孝云云。如此一来,女儿离家出走的猜测便可坐实,陈氏这次也就毫无顾忌的晕了过去,后被郎中掐人中掐醒。可能想想着实不甘心吧,便当着夫君的面又晕了一次,这次郎中狠心祭出几根银针插进她指头缝里,又顺道摆了几根亮在床头,陈氏再次醒后便识趣的只顾抹眼泪了。
“嫂嫂何故这般神色看我?难不成还认为是我将人藏起来了不成?!”
孟玊见二人不语,索性自己蹭的一下站起来,一番万分震惊不堪受辱的模样,大声开口。而陈氏本不好直接询问,见状便也没了顾忌,委婉的急急开口。
“三郎莫急,嫂嫂自知你品性如何,哪里有不信自家人的道理。实在是你这侄女平日里与你来往最多,叔侄关系一向亲密,她也多听你的话。眼看这天都要黑了,再找不到人老太爷那边也是瞒不住的。我们找三郎来是希望三郎能帮帮嫂嫂与你兄长,快些找到这混账丫头。”
一旁的孟乾默不作声,显然也是这个态度。若说孟家有谁能让金缨做出这般出格的事情,他这弟弟倒是能排个第一。
孟玊一双眼睛只差泪眼汪汪,不可置信的看着他们夫妇二人,隐隐的痛心神色蕴含其中。
“也罢。祖父如今是不待见我了,兄嫂也不信三郎了。三郎已经是个没人疼,没人爱的孩子了。既然如此,我这就让阿水收拾收拾东西离开便是!这样也好出去寻寻侄女,左右你们不放心我,我却是无论如何也狠不下心来不去担忧侄女的。”
“三郎,你也莫要激动,金缨她是嫂嫂身上掉下来的肉啊,嫂嫂只是……”
陈氏一直知道这小叔子是个没路数的,可不想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怎他还能继续装,她是有些招架不住了,连忙起身安抚。
阿水掌握着时机,这这尴尬的情况下拉着他家孩子坐下,也端上杯茶哄着安抚,顺便开口。
“夫人,可怜我家公子昨日为了给金缨小姐备生辰礼物,生生写坏了一沓子宣纸。金缨小姐昨日去讨要的时候还好说了些话哄她开心。这一份为长辈的心着实不易啊。”
孟乾觉着自己媳妇儿还是欠缺经验,不能,看着对面主仆二人无奈叹气,对陈氏道。
“你先带着好书下去。”
陈氏虽忧心她身上那块儿走丢的肉,但夫君的话没有不听的道理,只好带着好书退下。同时,孟玊也使了个眼色给阿水,阿水也退了出去。
厅内只剩下兄弟二人,孟玊暗窥孟乾神色,自知对付陈氏的招数兄长可是不吃的,于是咳咳嗓子正了神色,开口道:“这金缨的夫子也跟着不见了,听小丫鬟的说法,想来这二人应是一起的吧。”
孟乾看他一眼,眼神深沉,神色有些古怪,好像除了孟金缨的事情还透着另外的一层意思。
孟玊见他不语,便又开口:“我听说花灯会那日也是她二人一齐出去的。金缨才多大点儿的丫头,保不齐这次也是……”
“上次是个误会,是喜夫子见金缨不在家中,又怕我们担忧,所以才出去寻人的。只是后来人也没寻到,还在外面冻了半宿,着实辛苦。”
孟玊的后半句话被孟乾噎在了嘴里没说完。他回忆起那日灯诗展台下那女人的一番神态情绪,还真是一个能骗人的嘴脸啊。
“你今日来,是想打听何喜吧。”
孟乾看他数眼意味不明,良久后才端起茶盏,也不吃茶,只惯常性的摆着深沉的扣盏动作,慢慢开口点明对方来意。
“还是兄长看的通透,什么事都瞒不过兄长的眼睛。”
孟玊贴心的恭维,他都快把意图摆在脑门上了,这个慢性子的兄长还非要让陈氏闹这么一出,无非就是想磨磨他。
“也罢,此事原也不该瞒你的。”
孟乾放下茶盏,神色渐凝,与方才进门时的黑沉不悦相比,此刻更添几分肃意。
“三郎,你身上背着那桩婚事,孟家的长辈们从来都不愿多说,但我知你心中其实多有疑虑。何喜当初入府时便主动告知身份,未有遮掩。她以孟家当年欠下的一笔人情为由,欲在孟府躲避一时。祖父应下她的请求,她便在这府中呆了半年,直至你回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