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准备敲门的手一停,慢慢垂下来,握住了门把手。
虽然还隔着一蹭布料,冰冷的金属手柄却也很快沾上了湿意。
他又深吸了一口气,另一只手拿出房卡,贴向把手下方的感应区。
听到表示解锁的“滴——”后,他压下把手猛地推开了门。
太暗了。
房间里没开灯,窗帘也紧闭着。门在身后关上以后,眼前就是一片黑暗。
然而他却露出了这么多天以来的第一个完全发自内心的笑,嘴角大咧着,同时眼泪也无所顾忌地从眼角接连滑下。
还好现在没人看得见他这副能吓死小孩的模样。
他摸到床边跪了下来,颤抖着掀开鼓出一团的被子。
“海蒂……海蒂……”
床头一盏颜色温暖的灯被拧亮了。他一怔,不知所措地抬起手,想遮住自己那张扭曲的脸。
“被阿歇找到啦!”
女孩咯咯笑着扑了过来。“找到啦!该阿歇躲起来了!”
这个拥抱跟他无数次梦到的如此相似,以至于他忍不住怀疑起了此情此景的真实性。
海蒂纯金色发丝在他脸上轻扫着,如同这片暖色光辉凝成的幻觉。
他笑了一声,缓了缓才没在语气里显出哭腔:“这次躲了多久?”
“我数了三百下!”
“有没有数错过?”
女孩认认真真回忆片刻,然后在他肩上用力摇头:“没有!”又说,“阿歇你哭了。”
“那你呢,你数的时候哭过几次?”
“一次也没有。我没哭。”
“你比我厉害。”
“我比你厉害。”她又笑起来,“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我闻到的。”
海蒂的信息素味道像水仙花,清透而香甜。
“我有味道吗?”她在自己身上嗅来嗅去。“我收起来了呀。”
路歇瞬间就意识到了这意味着什么,心脏骤然下沉。
光线不再温暖,相反刺得他皮肤都灼痛了起来。
“阿歇?”
海蒂还愣愣地张着手臂,奇怪他为什么突然不抱自己了。
他起身拉开了所有窗帘,打开了所有灯光。黑暗被驱散了个干净,但海蒂还是没有消失,房间里盈满了在逐渐升温的水仙花香。
她坐在床脚,长长的发辫盘在枕头上,目不转睛看着他。
她的胸口在起伏,她有温度。
她是真实的。
房间没有其他人,但不知道有没有藏着录音笔或者针孔摄像头。
他也没时间确认了。
如果这时候有路过的alpha被引来,就算他能把人制服,闹出的动静也足够让其他人注意到这边。
蒙景安想干什么?
他撕下手套掷向一边,脱下外套挽起袖口,随即把台灯用力砸向墙面,从玻璃灯罩的碎片捡出一块最锋利的。
如果是想激怒自己,那他已经成功了。
“海蒂,记不记得是谁让你躲起来的?”
“是我自己躲起来的。”
“那你自己为什么要躲起来,还记得吗?”
海蒂半天没说话。
“嗯?”时间很紧,但他必须要有耐心。
“……姐姐她们说,让我躲起来。”
“姐姐?”
路歇感觉像是挨了一闷棍,机械地重复了一遍。“……是她们吗?你又看到她们了?”
“不是她们……是新的姐姐。”
“你在哪儿看见了……新的姐姐?”
“在月——”
她的声音被突如其来的敲门声打断了。
“唔……?”
路歇死死捂着她的嘴,朝她拼命摇头。
她长长的眼睫不住地扑闪着。
“请问有人吗?”外面的人彬彬有礼地问道,“需要保洁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