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八月十三号生日。”顾孟绽开一个笑。
窦深:“……我问你了吗。”
顾孟说:“我觉得你要问了,所以呢,深哥你生日什么时候。”
“……”窦深说,“八月九号。”
顾孟顿了顿,再开口声音放软了一些,几乎是笑着唤了声,“哥。”
窦深:“滚。”
过了半分钟,他说:“周末吧,周六下午,你那蠢儿子再往我身上蹿,我就给他卖狗肉馆去。”
顾孟直接笑弯了眼睛,“好。”
·
初秋天黑得没那么早,八中五点四十放学,窦深回到家也才六点半不到。
路过新安小区门口那家没什么生意的宠物店的时候,下意识透过玻璃橱窗往里面看了一眼。
那里有很多小笼子和毛茸茸的小动物,顾孟那条狗毛色很漂亮,一身棕红色的短毛,又长得高大,几乎一眼就能看到。
窦深从门口骑车经过,下一秒就听见里面一阵嘹亮的狗叫声。
他强迫自己控制住要僵在原地不敢动弹的生理应激反应,直接进了小区回家。
在楼道里窦深才吐出一口气,开始深思自己是不是脑子有坑才会答应顾孟周末陪他去遛狗。
“……”
算了,有坑就有坑吧。
他做的离经叛道的事也不少。
都能陪个中二病去“搬山”了。
窦深笑了笑,拧开门把手,一股很淡的烟草味在空气里散开,他怔了怔,不自觉皱了眉头。
他家这套房子买了很多年,设施老化,布局不是很合理,连户与户之间的隔音做的都不是特别好,窦深很多次周末的早上会被楼上楼下随便哪家粗着嗓子的叫骂声吵醒。
小时候窦雪梅忙得不回家,窦深甚至闻着从油烟机管道里飘过来的领居家饭菜香就能饱。
而现在客厅里的味道很熟悉,香烟。
老妈最常抽的一款兰草味女士香烟。
窦深走进去,沙发上坐了一个女人,左右腿交叠翘起,右边胳膊肘支在膝盖上,香烟的火光在双指中间闪烁明灭,黄昏时分,光从玻璃窗洒进来,将屋子里家具都衬得老旧。
窦雪梅穿了一身墨绿色旗袍,头发没盘,见他进来往他身后看了一眼,“书包呢?”
“丢学校了。”窦深说,随手关上门去厨房,水池里放了几个方便袋,还有两条活鱼,他洗过手洗菜,“晚上吃鱼?”
“嗯。”老妈应了一声,将香烟摁灭在烟灰缸里,“还买了排骨,做个糖醋小排吧。”
“好。”窦深说。
老妈开了一间手工瓷器店,一开始只做兴趣给人玩的,后来名声做大了,有很多外地的客人都会过来订货,还指名要窦雪梅亲手做的瓷器。
她一直都挺忙,窦深早就学会了一个人很好的照顾自己,就算她回家,也大多都是窦深做饭。
吃过晚饭,窦深放了碗筷刚要进屋,窦雪梅喊住了他,“你们周老师给我打了电话。”
窦深停住了脚步。
又开始了。
他跟老妈很容易有表面短暂的和平,但是和平维持不了多长时间就会被撕破。
然后就是无休无止的冷战。
要么他走,要么她不回家,谁也不会让一步。
冷战的原因很简单:你为什么变了?为什么不爱学习了?你到底想怎么样?
最后加一句: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窦深站在原地,“哦。”
“你怎么想的?”窦雪梅问。
窦深说,“没想什么。”
窦雪梅脸颊染上一层薄怒,深吸了一口气道:“我给你找了个家教老师。”
窦深皱眉拒绝:“不需要。”
“为什么?”
“烦。”窦深说。
在学校装作不好好学习已经很费时间了,再请个家教,他很怀疑自己还有没有空写题看书。
“我是不是也挺烦的?”老妈冷声问他,窦深没说话。
窦雪梅从餐桌起身,走到了沙发边,说:“我们谈谈。”
楼下有小孩玩闹的声音,再远一点甚至能听见小区活动中心大爷大妈跳广场舞的音乐。屋外天已经全黑了,灯光在黑洞洞的窗口中闪烁。
老妈的声音在这间面积不算大的房子里特别清晰。
“你的人生是你自己的,你现在是可以一时负气就不念了,以后呢?以后怎么办?”老妈捏了捏眉心,语气里带上了几分强势,“我不管你是真的厌学还是怎么了,现在你既然脱离不了这个家庭,你就必须听我的,你爸那边……”
“我哪来的爸爸?”窦深突然打断她,空气都像是被人按了暂停键,他跟老妈对视着,谁也没有出声打破僵局。
客厅里开了灯,冷白色的灯光,茶几上一个烟灰缸,里面七八根烟头,老妈在他回来之前应该就抽了不少。窦深看了一会移开视线,烦躁地说:“我没有爸爸,别跟我说这个,其他你想怎么办就怎么办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