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可真是吹西北风了。”赵慧笑了笑，“秦老师休产假了，这学期物理课换了个老师，还不知道谁来上。”

“谁来都一样，”窦深说，“反正我都是睡觉。”

八中选修课教学楼是单独的一栋，就在慎行楼对面，用一座风雨连廊连接，教室里都是单人单座，四十多张桌子，比主课教室容量要小。

顾孟一进去就感受到一阵阵打量的目光，甚至有人嘴快，直接说了出来，“那就是附中那个学霸吧？怎么高二还转过来了。”

爷揍人了，不想待附中，换八中来做校霸了，你想怎么着吧。

顾孟暗啧了一下，径直往最后一组靠窗的位置走去，余光瞟见窦深拉开全班最后一张椅子，赵慧坐在了他前面。

顾孟挑了一下眉，顺手抽开第三组最后一张椅子坐了下来。

七班课程进度实在太慢，这两天各科老师上的内容他暑假就全部上完还往后拉了一大截。

也正是因为这个，他才有时间去找兼职。

赵浩他哥那边效率挺快，直接给他介绍了一个熟人的朋友，说是小孩在上高二，成绩很差，家长特别不放心，

顾孟复制了手机号码搜索，上课铃声打了好几遍，门口有人走了进来。

他离得远，眯了眯眼睛，乍一看还有点眼熟。

那人进来之后先喊了声上课，书往讲台上一拍，视线往后一扫，“哟！你也知道来上课啊。”

这声音更熟了，昨天在厕所碰到的那个老师。

顾孟皱了皱眉，顺着他视线看过去，窦深正靠在椅子上，眼尾下垂，一脸不耐烦地盯着桌面，书本都没翻开。

窦深怎么看都是个铁打的学渣，但他对老师的态度其实不算特别差。

他是不听课，但不会影响其他人，除了早自习太困睡了一会，之后的课他被许明正砸醒甚至还问了一句许老板上到哪了。

就连语文和英语，手机玩累了也会偶尔抬眼看看黑板，在书上写些完全不是重点的笔记。

就不是上课会在后面调皮捣蛋的主儿。

周凯被人无视，怒气冲了上来，又拍了一下桌子，“不想上是不是？不想上给我滚出去，站着上课！”

全班噤若寒蝉，没一个人敢说话，窦深坐椅子上，缓缓抬了眼皮，赵慧回头小声跟他说了句什么，他没搭话，只是看了眼周凯，然后拉开椅子转身就往外走。

顾孟都怀疑他是不是校霸，这么狂拽酷炸天的氛围居然没把椅子带倒，甚至还往前推了一下，给摆的整整齐齐的。

书是丢在了桌子上没管。

他出去了周凯还在说：“像什么样子，一天天的来上课不带脑子！根本就不是个学生，还不如去技校学个手艺早点打工！一粒老鼠屎坏了一锅粥！谁还不想听，一起出去！”

他扫视了一圈，没人敢说话，顾孟手机在手心震了一下，对方通过验证了，头像是个骨瓷小碟，彩釉梅花，画工略显稚嫩，像素不是很高，像是几年前拍的照片，微信名比较接地气：腊雪寒梅

顾孟发了个阿姨好过去，然后打了个哈欠脚蹬地站了起来。

周凯刚在黑板上画了个磁场图，听见动静转过头来，“又怎么了？”

顾孟将书叠在一起，顺手抄起窦深丢桌上那本物理书，“您不是说不想听出去吗？我不想听。”

他笑着说的，窦深站在走廊上，听不见里面在说什么，大概能听见全班倒抽了一口凉气，一偏头却瞧见顾孟脸颊上的酒窝。

周凯愣是半天没缓过来，一回神一撸袖子直接从讲台冲了下来，“反了你了！”

顾孟手刚碰到门把，胳膊被人一抓，他笑着回头，“老师您是想打架吗？”

“我怕您打不过我。”顾孟说。

·

“你是有毛病吗？”窦深站在教导处走廊外面，面朝着墙，刚写下“检讨”两个字，实在没忍住偏过头问了这一句。

顾孟“啊”了一声，“我就是想出来陪你而已。”

窦深：“……”

“所以我说你有毛病。”

顾孟怔愣两秒，直接笑了出来，手撑在墙上，“深哥你讲不讲理啊，我特意出来陪你，还落了个检讨，你说我有毛病。”

窦深不太想搭理他，开学两天连这个他写三份检讨了，是真的遭不住。

顾孟笑了半天，问：“你真的是个校霸吗？”

窦深侧眸看了他一眼。

“我之前附中，校霸都是走哪儿哪儿没人的，任课老师自请调职了两个。”顾孟说。

窦深：“你说的是你自己吧。”

顾孟笑意搂不住，眼睛都眯了起来，“是的呀。”

“第一个是说我根本就教不会，课上到一半要我滚；第二个是考试卷子有道题超纲了，全班就我一个人做了出来，他非说我是抄的，然后抓着我去教导处要给我处分，于是我就问他啊……”顾孟说，“我问他如果是我自己做出来的他死不死。”

窦深笔顿了一下，看了一眼顾孟，顾孟视线已经移回墙上了，检讨书刚写了个开头。

顾孟说：“深哥，你要知道，有些老师，他是不配做老师的。你很优秀，不需要听他们带着偏见的议论。”

背后是A班，一整个班都是八中最优秀的尖子生，程俊坐在靠窗的位置，一直尝试把头伸出来跟他打招呼，窦深在这跟顾孟一起写检讨，光落在瓷砖上，映出少年的样子。

然后他看见顾孟右手按住检讨书，左手垂下，在口袋里掏了掏，“吃糖么，深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