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得戴大全这么一说,黄昊倒也想起了当初铁坊的第一单大生意,就是跟华容县里的周家杂货铺做下,事由正是那县上的县尉谷鸿台受了县令的指派,在华英修起一座什么营地,与那周东主购了不少斧锯钩钉,哪知道拿去之后不怎么好用,还耽误了工期,正巧谷县尉上门兴师问罪之时,见着周东主店里摆着我们铁坊的铁货,于是铁坊也才有了当初的开门第一笔大生意。
如今一想,黄昊倒也恍然大悟,不过却是反问:“莫非谷县尉不知,杨家铁坊的份子可是握在大押司杨忠的手里?”
这县尉的官儿,说白了也就相当于后世的县公安局长,唐代最鼎盛时,甚至主理一县的兵法士、功户仓,及司法捕盗、审理案件、判决文书、征收赋税、割断追催,收率课调等杂务。
可到了宋代,随着士大夫文官阶层的崛起,武职官员的地位日渐衰落,县尉的权柄也不断被收缩,以至于审理案件、判决文书、征收赋税、割断追催,收率课调这些权利不断被侵占收回,分配给了什么县丞、主薄、押司手中,而县尉手中的权利,也就仅剩下了司法捕盗、维护治安、训练拱手、管制厢军等等这些。
所以,铁坊的份子可是寄在了大押司杨忠的名下,按照如今官场的规矩,这谷县尉应该不能也不敢染指才是,更别说如今的杨家村铁坊还兼着复州兵马司的官差,背后有杨晋勇做靠山,这也不是他能够惹得起的。
对于黄昊的疑问,戴大全只能摇头表示不知,当然他一个小小的弓手都头若真是能知道,反而也有些不合理了。对此,黄昊也不深究,点点头表示知道了以后,也就回到了队伍当中,跟着大部队一起顺着村道大步行走,往十里河方向行去。
行道在途,黄昊倒也暗暗计算了一番,觉得就算今次事情的背后当真是那县尉,他的胜算也是足够。如今随他一通入营的,除了老爹、杨轩、大锤和小锤兄弟这些铁打的自家人外,还有六个杨义特别安排的杨家后生,六个后生里其中五个都是铁坊的学徒,与黄昊怎么说都有半个师徒名分,忠诚方面不是问题。还有一个则是杨虎的儿子杨汉邦,这家伙一双胳膊粗得跟人大腿一样,能使一对重八十四斤的铁锏,让他来负责黄昊的安全,也算的多了一重保险。
此外,这次入营的杨家村人怎么说也有一百多人,无论如何肯定都要抱团儿,这也就等于是黄昊的另一重保险。
毕竟黄昊因为杨三娘的事儿,先后遭了吴家和那小押司董昌的恨,更是动用了堂堂军州兵马都监的关系都没能压服那吴家和董昌,这在杨家村里也不是什么秘密。再说自打杨家村的铁坊运作起来之后,先别说村人到底有没有从铁坊中得利,光是铁坊一下子便安置了村中数十后生,让许多杨氏的族人,包括外姓都从此多了一门谋生的营生手艺,这点情可定是要记下的。
事已至此,不管这青训营到底是龙潭还是虎穴,黄昊都是打定主意要走上一遭的,对于这县尉谷鸿台或是押司董昌,他倒也真是不怵。
回头却说,这十里河村距离杨家村也就五十里,乡人脚力都是不错,所以杨家村的百余人莫约在早上辰时开拔,也不过走了两个多时辰,便也在近午前后便抵达了十里河。
待到进入村前的巨大营地一瞧,场面却是叫包括黄昊在内的村人们都是目瞪口呆,也就瞧得位于河岸边上的巨大营地之中,也不说营房多得如同评书里时常描述的数十里连营,光是在营门外列队准备入营的各村壮丁,便排出了至少数千的规模。
瞧着如今这阵势,黄昊也是哑然,不由逮着黄老汉问道:“爹,你之前就在这营里做活,却不知道这营地到底有多大?”
黄老汉也是被这场面给震住了,他之前还给黄昊说这什么青训营也就如乡勇集训般最多也就是几百人的规模,如今只能硬着头皮答道:“俺在的时候,当真没建几座营盘,全都忙着建库房啊!”
“多大规模的库房?都是什么库房?”黄昊倒也不是质疑黄老汉说谎,反倒存心打问起来。
黄老汉挠头答道:“粮仓莫约万石,还有一些蕃库却是难以计算了!”
“万石的粮仓?”黄昊听来一愣,想想一个专门用来训练乡村民兵民营的营地,那用着这么大的粮仓,心中顿时就存下了一个模糊的想法。
也在这时,就听得营门出敲响了叮叮当当的铜锣之声,入营的吆喝声便也胡乱的响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