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安夏·端午庙会(二)
送走了买茶饮的兵将,甄榛看着一屋狼藉,叹了口气,挽挽衣袖,将洒落的酱汁、调料等一应秽物用抹布擦了,又拿了扫帚想要扫地。
阿多见她实在是疲累,一把夺过扫帚,嘴上还是嫌弃,手上却已经拿着扫帚打扫起来:“人家像你这个年纪的妖,哪个不是盼望着去看着人间的新鲜东西,要么便是买些绫罗首饰的打扮自己。你倒好,成天窝在厨房里受烟熏火燎的,常穿的衣裳都洗得泛白也想不起来裁布做衣,更别说那些珠翠了。今天这么难得的庙会,你也不出去逛逛,就知道给我们买东西,一点也不记挂自己。”
知道阿多是心疼自己辛苦,甄榛赶忙举起右手做发誓状,“我有错,是我不知享福,反正今日也没有宵禁,等我垫垫肚子,你陪我一起去逛店铺买衣裳,双手不提满绝对不回来。”
看阿多满意了,甄榛捶了捶腰站起来,也懒得再做什么,只随意取了些剩下的凉粉和肉夹馍,匆匆地吃了垫了肚子,便拉着阿多去逛庙会。
不愧是连大理寺都要被拉去维护治安的“大型活动”,即使天色已晚,路两旁的店铺依然高悬灯笼开门招揽生意,临时摆摊的商贩也铆足了劲吆喝,想趁着节日多卖些东西,好挣了银钱给家中的儿女们买上些零嘴玩具。远远看着,坊中的道观和寺庙上空都回旋着燃烧的供香烟气,隐隐约约还能听到和尚念经、道士做法的声音,竟有一种奇妙的和谐感。
甄榛在阿多后面,看他每走过一个摊位,都瞪大了圆眼好奇地摸来摸去,果然是大猫化型,对什么都有好奇心,让人看了忍不住想摸摸他的头。甄榛心里这样想着,手上也没落下,不过不出人意料的得了阿多一个嫌弃的眼神。
心虚地摸了摸鼻子,嘴上还要逞强:“干嘛翻我白眼,看你可爱摸摸怎么了!好了好了,反正摸都摸了,想要什么尽管和阿姐说,就当是报酬。”
阿多听了这话,没忍住又翻了个白眼,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问:“你知道你现在像什么吗?”
一时摸不着头脑的甄榛呆呆地摇了摇头,回问道:“像什么?”
“像街头调戏良家妇女的恶霸!还说什么摸我头的报酬,也不知你是从哪里学来的。算了,指望你给自己买东西还不如指望绒绒会钻地!”说完也不搭理甄榛,转头对旁边卖端午挂件的摊贩说,“老板,劳烦把那长命缕给我看看。”
甄榛看着阿多拿着长命缕在自己脖颈间比量,忍不住逗他:“且不说绒绒原型就是钻地的植物,你看你,连端午要带长命缕这种细枝末节都想到了,分明就是个面面俱到的老妈妈,哪里还有我第一次见你那威风的样子!”
斗嘴是斗不过阿多的,怕阿多反应过来,甄榛忙挑了七条长命缕,结了帐便拉着他继续往前走。
“这条是你的,这条给阿潼、王叔要两条,绒绒戴这个好看......不对啊,怎么还多了一条?”阿多边走边算,突然反应过来,“我知道了,是给那个烦人的陆深的!”
甄榛却不接话,只拉着阿多往成衣铺子里钻,想要绕过这个话题。
“还不愿意说,那陆深虽然人讨厌了点,其他倒也不错,看你也不是对他毫无好感,怎么这样别扭地口是心非,小心自己后悔!”阿多被拉得一踉跄,见甄榛不愿接话,也只好悻悻地停嘴陪她看起衣裳来。
要说也是甄榛会挑,随便进了个铺子便是城中有名的云裳阁。
这云裳阁的成衣里最为出彩的便是石榴裙。独门的扎染技艺让整个裙身浓郁鲜艳,衬得年轻女郎们肤白胜雪、面若娇花,有着“红裙妒杀石榴花”的美誉,“石榴裙”的叫法也正是从这而来。
既是招牌,再加上用独门技艺染制而成,这石榴裙的制作周期比其他罗裙要长的多,因此即便是达官显贵家的娘子们也都难得一条。正巧云裳阁赶着端午庙会,为了凑个节日的热闹,才赶制了一条石榴裙,刚挂出来就让甄榛误打误撞地赶上了。
饶是甄榛这个不爱打扮的看了这样不坠凡俗的罗裙都忍不住动心,眼里也放不下其他的款式,直接对柜台里的伙计说:“劳烦帮我取下这条罗裙,让我仔细看看样式。”
没想到拿到手上才才更显惊艳,也不知云裳阁是从哪里寻来的绣娘,裙摆处的暗花连一丝针脚都看不出来,在烛光下都显得栩栩如生,若是拿到日光下,怕是更加让人惊艳,连甄榛这种看过许多机器印花的现代妖都忍不住感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