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晚星这几天谁都不见。
不是因为这件事她心情不好而是她正专心在写下本书的细节为出版做准备。
她面上看起来什么事儿都没有,但韩胥辰能看出来,她心里有些焦虑有些不安。
特别是晚上的时候她会紧紧缠着他,莫名的粘人。
他懂她的突如其来的依赖,所以这几日即便工作再忙他都带回家里来做。
即便他人在书房工作一天,只要听到她在外面的动静便能放下心来。
夏晚星也是同样的感觉,她的焦虑在看到书房的忙碌的身影时便会莫名消失不见哪怕看不到他的人,哪怕只能听到他开视频会议的声音她都会感觉心里满当当的。
她不是刻意逃避,而是最近真的忙,可她知道只要见了相关的人她肯定不能静下心来。
会打乱她所有的计划。
于是不管他们谁来找她,她一律不见。
与其说她是拿新书出版当借口,不如说是她在用这几天在好好说服自己。
说服自己努力去接受一个新身份,一个新角色。
就仿佛人生的开始面对未知的生活,总要带上一身的勇气。
骆雪单独来过,姜文信单独来过,他们夫妻也一起来过,还有,骆行川来过,蓝兰来过,甚至,骆老爷子也来过。
她一个也没见但都记在心里。
就像个要离家远行的孩子,总要收拾行囊,然后才能义无反顾的上路启程。
夏晚星前后在家里忙了一周的时间,等出版的事情敲定,她长吁口气,蓦地闲下来,她心里忽然开始无所适从。
她知道,有些事情早晚要面对,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夏晚星想把自己好好收拾一番换个心情,但看到镜子里脸色蜡黄黑眼圈严重的样子,吓得失声尖叫。
韩胥辰蓦地听到她这一嗓子,顾不上还在连接的会议,急忙跑过来查看。
“怎么了?”他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声音跟着紧张。
“我我”夏晚星心情沮丧的指着自己的脸,哭唧唧的,“我怎么变成黄脸婆了?”
她有些懊恼,“你最近这几天,每天看到的就是我这副鬼样子?”
韩胥辰暗暗松了口气,看着她
,失笑,“在家里还这么注意形象?”
“那当然了。”夏晚星一脸认真,“女人不管什么时候都要时刻保持精致,这你不懂。”
“我懂。”他一本正经,“不就是担心自己变丑怕我嫌弃你么,放心吧,我不是这么肤浅的人。”
夏晚星轻哼,把她推出洗手间,说“继续忙你工作吧。”
她打开水龙头,接了一捧凉水,冰凉的水流打在掌心,她头脑都跟着清醒了几分。
夏晚星敛了敛思绪,看向依在门框上的男人,平静的说“一会儿陪我去趟骆家吧。”
“嗯?”韩胥辰一愣,怀疑自己听错了。
毕竟从这些日子的反应来看,她应该是不想去面对,甚至,试着接受都很排斥,但现在她却亲口说要去骆家。
韩胥辰有些错愕,“你”
“我没想逃避。”夏晚星无波无澜的说“我只是单纯的想给自己点时间。”
她关掉哗哗的流水声,看着韩胥辰,说“我想和他们做个亲子鉴定。”
韩胥辰把夏晚星的意思传达给骆雪时,骆家的气氛忽然凝固了一般,秋落小声的抱怨,“夏姐姐是什么意思嘛,这根本不需要再做什么坚定呀,这一切的一切,不都摆明了她就是大姨的女儿么。”
骆兴邦幽幽叹口气,说“依那丫头吧,她没别的意思,就是想让这件事情尘埃落定,想给它画上一个圆满的句号。”
姜文信舒展了下眉心,他说“如果走一个过场能让她心里好受些,我们可以做。”
“我也觉得这个鉴定要做。”骆雪说“就算她不相信所有人说的话,但医学证明做不了假,或许,她只是想用这一纸证明给自己足够的勇气。”
她语气坚定,说“我们做。”
韩胥辰本以为夏晚星会亲自过去做鉴定,哪知,第二天她让他找来了纱布和针,韩胥辰眉心一跳,皱眉问,“你想做什么?”
“采集样本啊。”她格外淡定,语气轻松,“我查过了,血痕也可以。”
韩胥辰蓦地握住她的手,阻止,“我们可以去医院采集血液。”
夏晚星摇头,“太冷,我不想出门。”
她说“这样也一样,还省事。”
韩胥辰被她的行为气笑了,他依在桌
沿,垂眼看她,问“我都不知道自己的女朋友还有自虐倾向。”
夏晚星斜他一眼,“手指腹上扎个针而已,又不是割腕自杀。”
她把用火燎过的针递给他,平静的说“你来,我自己下不去手。”
韩胥辰轻皱了下眉,深深的看着她纤细的手指,沉声道“我也下不去手,我舍不得。”
她笑,挑眉看他,“那你就想想我气你的时候,有没有一种想喝我血吃我肉的痛恨感?”
韩胥辰“没有。”
他顿了顿,看着她说“少给我下套,我不钻。”
这要是敢承认,日后指不定那天她想起来就开始大做文章。
夏晚星轻笑,把针放到他手里,“我说认真的,来吧。”
“头发也可以当样本。”韩胥辰捏着那根绣花针,说“没必要非要自己受疼。”
她回“毛囊不好取,而且”
夏晚星的话顿了顿,直勾勾看着他,一字一句说“我想重新开启第二段人生,割腕这么凶残的事情我做不来,这种方式见见血我也算重生了。”
她笑着说“见了这几滴血,以后我就不是以前的夏晚星,我会好好珍惜以后的生活,还有身边的人。”
韩胥辰沉默的看着她的眼睛,他能看出她眼底的坚持和决然,他缓了片刻,轻勾了下嘴角,说“你们当作家的歪道理就是多。”
他捏住她的无名指,没什么情绪的说“不让你受受疼,你不知道天有多高地有多厚。”
夏晚星看他愤然的模样,手指情不自禁往回缩了缩。韩胥辰发现了她的小动作,一把把她手指固定住,沉声“别动,这针可不长眼。”
“你长着眼就行了”夏晚星嘀咕着,到了嘴边的呀还没说出口,蓦地心里疼的一抽,她失声“啊”了一声。
她还没回过神,只见他掐着她的手指把涌出来的血滴滴在了纱布上,很快,他低头在她伤口残余的血渍处吸了两下,粗暴血腥又野性,夏晚星忘了疼,看呆了。
韩胥辰熟练的帮她缠了个创可贴,重重的在伤口处捏了捏,沉声戏谑的问“重生了吗?你真觉得自己现在变了个人?”
“嗯。”她浅笑,勾着他的脖子一本正经的说,“重生了,刚才
是韩胥辰的女朋友,现在变了。”
她接道“现在是他女人,以后要携手共度余生的女人。”
他眼神冷冷的哼笑,“扎你一下脑子也抽了?告诉你,重生前你也是我的女人。”
“哦,白扎了呀。”夏晚星无所谓贴在他脖子上轻笑。
韩胥辰两根手指推着她的脑袋挪到了一边,“你就作吧。”
他看着她又要贴过来的身子,眼神深了几分,沉声道“自己玩去,我要赶紧把样本送过去,回来再收拾你。”
夏晚星笑,“我等你呀。”
韩胥辰
他这辈子的无奈都在她身上透支完了。
加急的结果鉴定结果出来的很快,几个小时,骆雪他们仿佛像是等了几个世纪那么长。
漫长又煎熬。
结果在意料之中却依旧让人欣喜若狂。
骆雪抱着姜文信,泣不成声,“真的是我们的女儿,老天还是善待我们的,还是开眼的。”
姜文信百感交集,她轻轻抚着骆雪的后背,笑了“嗯,是我们的女儿。”
他说“因为你太善良,它不忍心眼睁睁看我们一家人分开。”
即便杨美芳做了那些让人无法原谅的事情,最后骆雪还是没忍心做些什么,她说她感谢杨美芳把女儿带到他们身边,现在她失而复得的喜悦冲淡了一切仇恨,她不想再看见杨美芳,只想以后一家三口好好生活。
这样她便知足了。
骆雪哭着哭着又笑了,她对姜文信说“我们的女儿,她长得像你。”
然后她又小声哭了,“可是,要她怎样才能接受我们。”
夏晚星这些日子的态度,让他们心里很不安。
旁边一直沉默的韩胥辰适才开口,他说“骆阿姨,您放心,晚晚说,她已经不是以前的夏晚星了。”
他的女人他了解,虽然事情让她难以接受,但她不会逃避,更不会伤害无辜的人。
她会调整好自己。
就如韩胥辰说的那般,等他傍晚回去的时候,夏晚星完全像是变了个人。
她花了一个精致的淡妆,身上的衣服熨烫的很整齐,高腰修身半身裙,打底荷叶袖口小衫束在裙腰里,显得身材高挑、双腿修长。
韩胥辰细细打量了她几眼,挑眉,“这么精心打扮,是要
和我约会去吗?”
夏晚星白了他一眼,手伸到他面前,勾了勾手指。
“什么?”他问。
她眨眨眼,“鉴定结果呀。”
韩胥辰失笑,他把手里的文件放到她手里,说“你心里知道结果,看不看又如何?”
“不一样。”夏晚星打开看了眼,瞥见那个百分比的数字时,她扬起嘴角笑了笑,淡淡的说“这是证明我是谁的最有说服力的证据。”
她云淡风轻的一句话让韩胥辰心里狠狠的抽了下,他把她揽进怀里紧紧抱着,低声说“不管你是谁,你都是我的人,以后都是要冠上韩太太的名头,所以,别瞎想了,嗯?”
她点点头,“我知道的呀,但我不能只知道自己要去往哪里,还要知道自己从哪里来。”
她说“这样我才能活得明白。”
夏晚星从他怀里退出来,波澜不惊的说“我现在想去一趟骆家。”
她说“如果我不去,今晚所有的人都会失眠,包括我。”
韩胥辰看着她,有些欣慰的笑了笑,说“好,我带你去。”
他的姑娘,永远都是那么善解人意。
骆家的气氛很低沉,骆兴邦坐在主位上,一场病使他看起来苍老了许多,但精神头依旧很足。
他拄着拐杖,沉默了一瞬,说“这段时间谁都不要去打扰那丫头,让她自己冷静一下,你们也都控制一下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