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母去裴之涣府上了。”
谢然把工部印章扔给身后的随侍,用力捏了捏鼻梁,眼底有些青色,最近他很忙。
“什么时候去的?”
“您走了没多久。”回话的是伺候娇娇起居但是其貌不扬存在感弱极了的小婢女。
谢然想起陶娇娇那娇病的身子,“她用早膳了吗?”
“用了,今日主母起的也早。”
谢然不说话了,他立在那里,神色不定,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陶娇娇是无事不起早的性子,要她早起不如要她的命。
她就这么着急不惜早起去寻裴之涣?
“派人去跟着她。”谢然抿抿唇,唇线绷得又紧又直,
小婢女恭顺的点头,“殿下是怀疑主母发现了什么?”
谢然瞧了她一眼,“你觉得娇娇是这样的人吗?”
小婢女细细思量,她观察了这么多天,发觉这位主母,除了美要非说有什么特点,一个字,懒。
脸有多美,人又多懒。
她默默摇摇头。
谢然眼皮子冷冷下搭,眼珠漆黑如墨,一眼望不见尽头。
“陶娇娇再怎么说都是本殿的正妻,府上不能怠慢她,本殿如何,她如何。”
“您相信她?”小婢女这是真的吃惊了,她原本是暗卫出身,学了细作一直潜伏在外,因为谢然娶妻需要个脸生的做监视才回来。
谢然睨她一眼,“这是本殿的吩咐,你只管照做。”
他出了府门,转身上马,手中缠着缰绳,“她回来了就派人知会本殿。”
马蹄溅起细小的灰尘,街上卖着陈年的桂花酒,香气盈盈。
*
娇娇来到了裴之涣的府上,她撩开车帘子,仔细打量着眼前这座“府宅”,嘴角一抽,觉得还是叫做陋室更为恰当。
裴之涣的府门口旁边还摆了个摊子,“代写家书,五铜钱一封。”
娇娇定睛一看,得了,那摊主可不就是裴探花裴之涣吗?
着粗布麻衫,一脸认真的跟人讲价。
咔嚓咔嚓,东宫赏菊宴上的端庄俊秀银公子滤镜全部碎了,碎了一地的稀里哗啦。
娇娇默默收回眼,怎么也想不通,裴之涣得了那一千五百两银子,买一处差不多地段的宅子应该是绰绰有余的,怎么就还窝在这个地方?
喜儿扶着娇娇下了马车,娇娇带着幕篱朝摊子走过去。
裴之涣刚把上个人的信写完,他因为一手好字所以行情十分不错,他正准备喊下一个,却瞧见云缎的裙子。
裴之涣抬起头,瞧见喜儿,便知道带幕篱的女子是谁。
“娘娘。”他声音压得低,“您怎么来了?”
那一千五百两早送到他手里,难道是反悔了准备要回去不成?
他默默打起精神。
“早就听闻裴探花一笔好字矫若惊龙,果真如此。”
“裴某这字在别人面前尚可,在娘娘面前难免贻笑大方,娘娘说笑。”
陶娇娇的爹爹陶太傅是本朝出了名的书法大家,一字千金,一字难求。
娇娇很快拐了话题,也不跟他啰嗦太多,“本宫记得之前给了你一千五百两银子,可到你手上了?”
莫不是没到才这么穷的?
果然来了。
“是已经到了。”裴之涣还是那副笑样子,心里已经高度戒备,想从他这里掏钱,那可不行!
娇娇又不是傻子,相反,她对人的情绪感知十分敏感,经常能够透过现象看本质。
“...本宫没想问你要回那钱。”
她把眷抄后的书本拿出来,“喏,之前许给你的。”
裴之涣还是那副笑样子,把书接过去,也不承认也不否认自己到底是不是那样想的。
娇娇心里深深叹了口气,“裴探花不能变变表情吗?”
裴之涣笑了笑,唇角笑容温文尔雅,谦谦书生外表,欺骗性十足。
“裴某也没办法,天生的笑样子。”
娇娇:...
“本宫只是想问问你,那么多钱,裴探花你是吃喝嫖赌花到哪样上了?又或者,养了个鲜嫩的小姑娘在外头?”
“娘娘慎言。”裴之涣忙瞧了瞧四周,见人都隔得挺远才放下心,“裴某清白的很。”
“那银子,是裴某为准备迎娶心上人攒了起来。”
娇娇心里一动,一千五百两,就算放玉京城也不是一笔小钱数了,况且裴之涣新任探花郎,长相端方,也是个抢手的香饽饽,到底是哪家姑娘才能让他这样?
她把玉京城出名些的姑娘都想了想,一个也没找着。
裴之涣说起心上人时声音里有几不可查的苦涩。
唉,怎么玉京城里似乎人人都有秘密,都有心事呢?
“行,本宫就没什么事了,不用送,走了。”
裴之涣果然没送,在那里又忙活起来写书信。
他倒是爱财如命。
嫁了他的姑娘若不是他心上人,怕是要被他的小气气坏了,说不定还要自己养自己,要是那个心上人,怕是会过的无比滋润。
和谢狗倒是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