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几年的圣贤书让他极其厌恶手段毒辣的人,可一想到还有启哥儿就实在狠不下心,顶着母亲被休的名声让他以后怎么做人?
稚子无辜啊!
早年丧父,从未享受过父亲的教诲,或严厉、或温和,所以他极力的给儿女提供最大的栽培和关爱,生怕没尽到父亲的责任委屈了儿女。
老母亲一句轻飘飘的庶子而已让他震惊又陌生,多年遭人欺凌受尽白眼的日子他怎么忍心自己的儿子再去经历一遍?那简直比杀了他还痛苦。
他嗫嚅着嘴,想争辩几句又怕笨嘴拙舌伤她老人家的心。
只得试探的说:“儿子受过···”
秦氏看着木讷迂腐的儿子,远不及女儿伶俐活泛,哪儿能琢磨明白这些···
暗骂自己太心急,与其跟他商议倒不如直接帮他扫平了障碍。
她当即打断儿子未出口的话,“启哥儿也是我手心儿里长大的,老婆子疼他不下于嫡出的尘哥儿,只是···”
“娘这辈子只求你能顺遂喜乐,即便让我这把老骨头马上去死也绝不会皱下眉头。”
她抬手拦下欲言又止的儿子,长长的叹息着,“如今看来,那刘氏的脾性,难免会教坏孩子,咱们家本就人丁单薄。”
“尘哥儿又去了战场···哎。”
“为娘心里,何止是苦啊!”她越说越心酸,老泪纵横的样子可吓坏了儿子。
苏离桓立马把刚才的想法抛到墙外去,匍匐跪到母亲脚边认错,“万事都是儿子的不是,母亲您切莫气坏了身子。”
“您只管打儿子出出气,凡事都按您老人家的意思。”
老母亲并不言语只暗自垂泪,每一滴泪都像刀子一样钝割着他的心。
他恭恭敬敬的跪着,小声哄着母亲只求能挽回一点他的罪过···
泪流满面的秦氏似被伤透了心,她索性偏过头去,在苏离桓看不到的地方眼中闪过一抹得色。
他一遍遍的祈求着,仿佛世上最虔诚的信徒,泪水划过清瘦的脸也不自知,三十多岁的人像个孩子般无助。
约莫一刻钟后,秦氏才擦掉眼泪语重心长的说:“罢了罢了,老婆子也不做那恶人,就当是为启哥儿积福吧,刘氏那里你平日多敲打着些。”
她拉起儿子,慈爱的抹去他的泪水,“最好让她回娘家住几天,也好给月姐儿个交代。”
“那祈雨着实受了大委屈,咱们也得拿出个章程,不能白白让人家挨了羞辱,总归是咱们府上失了体统。”
她幽幽地叹气,俨然一个为儿孙操碎心的长辈。
母亲的慈爱让苏离桓更加羞愧难当,自然一一应允。
戌时,张妈妈避开人往流香院走去,二夫人早已等在拱花门···
夜静悄悄的···
次日午膳后,刘氏便阴沉着脸只带大丫头秀红上了回娘家的马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