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会什么都吃吧？”

“吃呀。”叶雾咬着筷子含糊不清道。

黎程不服气，把生姜鲫鱼汤推到他面前：“姜片呢？你吃不吃？”

“吃！”

叶雾一筷子夹起比鱼块还大的姜塞进嘴里，面不改色嚼了嚼。

黎霖放下筷子，手捏住他腮帮子：“皇兄说着玩呢，吐出来！”

又不是养不起他，吃这些东西做什么？

叶雾咽喉一哽，咽了下去。

黎霖：“……”

“没事儿……”叶雾扒开他的手，笑嘻嘻地说：“哎呀，你们都看着我吃，怪不好意思的。”

叶雾能够理解他们，自幼出生皇家，吃饭都只尝一口，从来不用担心食物的问题。

若是体会过真正的饥饿，每日灌个水饱，饿得连石土都想塞进胃里，吃饭就不单单是为了口腹之欲，而是活命，只要是口吃的，都能咽下去。

“哀家得减肥了。”太后摸着腰身重重叹了口气，羡慕地打量叶雾腰身：“这孩子胃口真好，还吃不胖，唉，比不过。”

叶雾咬着筷子，眼睛都不眨一下：“太后明明一点都不胖呀。”

“小嘴可真甜。”虽然知道是假的，太后还是忍不住笑出来：“哀家吃点菜就够了，小喜说，她以前是个大胖子，每日吃些菜叶度日，不到七日都瘦了好几斤，哀家该跟她学学。”

“这有什么的，还有人一天就能瘦几十斤的呢。”

“真的？”

“嗯。”

太后一下子就坐直了，连托着菜的小太监宫女们偷偷向他瞄过来。

叶雾一抹嘴，放下筷子，手掌托着下巴，不紧不慢道：“我曾经遇到一个商贾，他正跟一个街边老汉打赌，老汉说，他能当场轻二十多斤。若是他做得到，商贾就要给他二十两银子，若是做不到，他可以用命抵债。商贾同意了，拿出二十两银子放在他面前，老汉抽刀，一下子把自己腿砍了下来，血溅出三丈之外。”

太后睁大了眼睛，不可思议道：“就为了打个赌？废掉自己一条腿？”

叶雾摇摇头：“不，他是为了二十两银子。”

黎程撇嘴：“就区区二十两银子？我才不信！”

“太后有所不知，二十两，够买好几百斤粗粮，若是熬成稀粥，够喝好几年，他一六旬老汉，没有田地，也不会有人收他做工，废掉一条腿尚且换得几口饭吃，何乐而不为呢？”

太后愣神，追问：“那老汉呢？”

“他拖着伤腿，爬着回家，死在半路上，家有小孙儿，盲眼腿瘸婆婆俩人。小孙儿半夜出来寻找，磨破了脚掌，蹲在老汉尸体旁哭了许久，回家找薄席，再回来时，老汉尸体被野狗分食，银两也被一路跟过来的流氓混混抢走……我说这个做什么，怪扫兴的。”叶雾拍了拍自己的脸蛋。

“你继续说吧，哀家想听。”

叶雾摸摸鼻子，不好意思地笑笑：“可是我编不下去了。”

黎程：“……”

我都快哭出来了，你居然给我讲这个？

“真是淘气。”太后忽而笑出来，褪掉手中玉镯塞他手里：“故事讲得好，差点把哀家都给骗进去了。”

那玉镯通体碧绿，温润可人，一看就知道值不少钱。

叶雾看太后的眼神都变了。

富婆，抱抱我。

黎霖垂下眼睑，他与他们不一样，他在边疆守了十年，百姓多穷苦，做人不如富家犬，叶雾所言不过其中一例。

“你这孩子真是可爱，哀家甚是喜欢，不如就留在哀家身边如何？”太后握住他的手，面上更加和颜悦色：“这些小玩意儿你要是喜欢，哀家都可以给你。”

叶雾偷偷瞄了眼皇帝，心想我都要给你当爹了，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黎霖沉下脸，捏住叶雾手腕：“祖母要是喜欢阿雾，以后时不时带着他进宫即可。阿雾年纪小，若真入了宫，他家人怕是会难过死了，更何况他也不是幼童，很有可能会死在净身房。”

净，净身房！

叶雾傻了眼。

还以为当男宠呢，原来是做太监。

黎霖顿了顿，声音更加坚定：“更何况，我也喜欢阿雾。”

叶雾瞄了眼皇帝，他不但不震怒，甚至眉眼间还有点开心。

太后却把目光投向叶雾，眼底不见一丝笑意：“那你喜欢他吗？”

“自然也是喜欢他。”叶雾眼珠子一转，不紧不慢的说：“不过得看什么情况。”

“喔，你的意思是还得提条件？”太后嗤笑出声：“霖霖，听见了没有，你有情，人家可不一定有意。”

黎霖抿起嘴，脸上落满了寒意。

“说吧，你想要什么，哀家都可以给你，然后从哪里来就滚回哪里去！”太后漫不经心地说：“霖霖，你生性单纯，今天就让你看看人心。”

叶雾心里激动不已，剧本终于来了！

他再次确认一遍：“太后说的可是真话？”

皇帝不情不愿地说：“自然是真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你若是不信，朕为母后拟个圣旨就是。”

叶雾立即直挺挺跪在地上，诚恳而迫切地说：“实不相瞒，在下乃承天教教主，不知陛下可还有印象？七年前，南庆等地旱灾突起，陛下拨了几十万石粮食用于救灾。”

那地方人口极多，若想赈灾，起码得三百多万石，几十万石粮食只能喝个水饱，然而巡抚却趁机将其屯为私粮，想趁机赚一笔，实际上发放下去的也就几万石，有点钱的商贾富地主都花钱买了屯粮，没钱的连水都没得喝。

因为害怕被上面人发现，巡抚甚至不惜让尸骨堆砌成山，养成瘟疫，其他官员不敢前来视察，本地百姓也不可上报。

“我承天教内有一宝物金龙，乃我教中重宝，重可达数万斤，我将其拖出去高价换予粮食，保全附近百姓一条性命。后来陛下英明，处决了巡抚，但是金龙也被陛下搬走了。”

“只是那金龙乃我教世代传承宝物，老教主临死前说了，要守好金龙，护好教众……可惜天灾人祸突起，卖出去实属无奈。金龙离教的数年间，我日日夜夜都沉浸在痛苦绝望之中！若不寻回金龙，我就算死了也无颜去见老教主。”叶雾掐了自己一把，双眼含泪，声音颤抖可怜。

“希望陛下能将金龙还我，我愿意忍痛离开六殿下，此生与他不负相见，自己孤身一人过完余生，下辈子再做比翼鸟，连理枝！”

黎霖脸色一黑，握着筷子的手背上爆满了青筋，气得脑子都“嗡嗡”响。

他分明听到这家伙心里喜气洋洋说：终于可以要回来了，那么多金子，该怎么花呢？要不多养几个老公，天天换一个？

他好大的胆子！

皇帝半天不说话，不知在想什么。

叶雾心里一凉，急忙道：“陛下，这可是您说的！君子一言，驷马难追，还要拟圣旨呢！”

皇帝移开目光，轻咳一声：“你与黎霖情投意合，朕怎么会拆散你们？”

叶雾：“？？？”

您老可要点脸？

叶雾把头转向太后：“太后……”

“是哀家太过担心霖霖了，你这般俊秀痴情，身份又不俗，配霖霖刚刚好……那个，你们准备什么时候成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