返回第 10 章(1 / 2)长公主始乱终弃首页

须臾,反军一扫而空。

昭元长舒口气。

霍哲返身回来,提起袍角将剑锋上血迹拭去,问:“公主可无虞?”

昭元忍住腕骨痛意,摇头:“我无事。还有,究竟发生了何事,禁军为何擅闯宫门?谋反之人选在今夜举兵,难道父皇……父皇可还安好!”

她急忙问。

不远处,尤女史捂着腹部跪坐于地,一宫人从地上爬起来,赶过去搀扶。

霍哲面色一正,答:“陛下暂且安然无恙,只是甘露殿已被禁军团团围住,千牛卫正与其对峙。方才我收到公主的传信,担忧公主遭遇不测,立刻赶来。公主且听我一言,回液景殿避祸,以谋自保。”

“不,我要去找父皇。”昭元沉着脸,转身对宫人们道:“我随霍中郎将去甘露殿,你们统统回液景殿,记得紧闭宫门自卫。你们放心,周朝承天授任,国祚绵长,绝不会尽于今日。倘若有妖言惑众、煽动是非者,必诛!”

尤女史捂着伤处站出来,躬先表率道:“是。”

昭元与她对个眼神,颔首。

“我们走。”昭元对霍哲道,便疾步快走边问:“幕后者是何人?”

霍哲跟上:“是齐王。”

昭元:“果然!”果然不是越王,而是齐王。

“千防万防,竟防错了人。”昭元咬牙:“也对,齐王叔是禁军统领,也只有他能调动禁……啊——”她走得急,路又漆黑,不知被何物绊了脚,膝盖一软。

“小心!”霍哲眼疾手快扶住。

昭元心如擂鼓,低头看向脚下。一只手臂赫然踩在脚底,血肉模糊,跟衣裳粘连。她立刻挪开脚,眼眸瞪大。

“别看。”霍哲将昭元揽向自己怀中,牵着她往前走:“那是被禁军杀死的宫人。”

昭元脚底发软,呆呆地被霍哲牵了一段路,才缓过神。

接下来的路,昭元不敢侧视左右,憋着气只顾往前走。幸有霍哲陪在身边,增添她胆气。

这条阴寒的宫道,血腥味窜鼻。

两人赶至甘露殿。殿外人头攒动,剑拔弩张。

禁军将甘露殿围了一圈,个个手举大刀,刀身银光闪烁,直直对着宫道上的千牛卫。

“退!”霍哲高呼一声,宫道上千牛备身们退让,让他得以将昭元带至殿前。

昭元看向甘露殿。殿外是被扣押的宫人,王常侍亦在其中,衣衫凌乱。殿内烛光明亮,映出幢幢人影。

“此刻情势如何?”昭元问身侧的中郎将程貉。

程貉与霍哲同品级,分率千牛卫左右两卫,方才便是他坐镇于此。程貉答:“齐王进殿了,已过一盏茶功夫。”

昭元深吸口气。齐王叔进殿,只可能是逼宫,难道还会谈心不成。

“攻。”昭元发号施令:“已经一盏茶时间,他们在做什么我们无从得知,父皇生死不明,不能再等。”

“可是,”程貉迟疑:“千牛卫仅四百人,不敌禁军。目前局势尚稳,不如等援兵到了再攻?”

昭元斥驳:“齐王难道会坐以待毙吗?恐怕援兵未至,父皇先魂归西天。”

霍哲:“用兵之法,破而后立,不可干等。”

程貉沉口气,跟霍哲对个眼神。

两人走到千牛卫最前端,拔刀,发号施令:“攻!”

殿内

皇帝坐在床头,只觉呼吸从未有过的顺畅。他脸颊透着不自然的血色,望向前头身穿铠甲的齐王,道:“堂兄别来无恙啊。”

齐王睥睨他:“有恙的是你,我自然无恙。”

他将腰间长刀横举:“看看这把刀!当年李氏打天下时,便是我父握着这刀,□□骑骏马,南驰北走,征战一方。后来我父战死,帝位被你父劫走,又传给你。你们父子,孱弱无能,不配统治这江山,该还给我了。”

皇帝眯了眯眼,看向那大刀,又转向握刀的人:“我们父子待你不薄,念你与越王弟自幼失怙,特加恩封为亲王,如此隆宠……”

“这本该是我的。”齐王打断,嗤道:“尔等贼人,窃物施予,难道还要我感激不成?废话少说,念你我血脉相连,你写下禅位诏书,我保你安享终年。”

他将长刀重击于地:“笔墨纸砚皆在殿中,速写。”

皇帝扯动嘴角一笑:“朕写与不写,又有何妨?不信的人,始终不信。”

齐王提刀指向龙床。

“别急,待朕说完。”皇帝道:“你召集诸大臣来,朕要亲口禅位。”

齐王:“……朝臣中亦有本王亲信,你最好别捣鬼。”

“杀——杀——杀!”

殿外忽然响起冲天杀声,而后兵器相接惨叫连绵。

齐王面色一变,走出去开门一看,两方人马竟打起来。其中有几个千牛卫披坚执锐,手起刀落,以一敌十。禁军隐有不敌之势。

禁军副将上前,问:“殿下,千牛卫先攻过来,地方太小,属下等人施展不开。”

齐王皱眉道:“让他们住手。”

副将即刻高喊住手,声声传递下去。片刻,两方人马分开,禁军齐齐退到宫殿檐下。

对面,千牛卫依旧举着刀,士气正高。而后,一女子从千牛卫身后走出,瞧着气质贵重。

齐王辨认出来,道:“昭元。”

昭元站出来,抬头望向齐王,质问:“我父皇何在?”

檐下,王常侍见势跑回甘露殿中,抬头一找,看见御榻上皇帝安然无恙地靠在那,不禁老泪纵横。他急忙上前去,“圣人、圣人可安好?”

皇帝歇口气,道:“外头是何人?”

王常侍赶紧答:“是千牛卫,还有昭元公主也来了。”

皇帝点头:“宣昭元进殿。朕大限将至,还有几句话要跟她说,快。”

“圣人何出此言……”王常侍痛心,猛然发觉皇帝说话前所未有的畅顺,心头一震,知这是回光返照。他退身,跪下叩首:“奴才领命。”

皇帝催促:“去吧。”

王常侍走到殿外,绕开齐王,掐着尖细的嗓子喊:“陛下有旨,宣昭元公主觐见——”

气氛为之一静。

昭元神色震动,迈步走上前:“父皇……”她急忙往对面奔去。

“小心。”霍哲下意识抬手阻拦,又放下了。

行至禁军刀前,昭元冷脸:“退让!”

阶上,齐王瞥一眼,发令:“退。”

禁军得令,闪身退开一人可过的夹道。

昭元穿过去,走近殿中,王常侍紧随其后。

齐王对副将吩咐了句。副将得令,带着部分禁军离开。

这边,霍哲环视一圈,道:“禁军人少了,似有异动。”

程貉道:“先守住面前这三分地,再言其它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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昭元进入殿中,来到御榻前,见到皇帝,心下的恐惧与悲痛忽然抑制不住,开口便带哭腔:“父皇……”

皇帝招手,昭元将手伸出去,由其握住。皇帝道:“别怕。古有云,自强者人畏我,我不畏人。”

他从枕下拿出一方诏书,塞进昭元手中。

昭元怔愣,握着诏书:“这是?”

“遗诏。”皇帝道:“朕令齐王召集群臣。待会,你便拿着它,宣于群臣面前。”

王常侍闻言,默默跪下。

皇帝道:“朕思来想去,卫国公既然拒婚,便不必想着让他们庇佑了。况且,朕大限将至,也来不及等你们成婚。故而,你要自强。你记住,自强者人畏我,我不畏人!”

昭元点头:“好。”

皇帝卸力,靠回御榻。他静静端详着昭元。

昭元道:“女儿必当谨守父皇告诫,自立自强。这遗诏,女儿会妥善保管,待父皇百年之后,宣知群臣。父皇切莫消极……”

皇帝看着她,想到绪娘,想到绪娘张扬的面容。那个狠心的女子啊,在最灿烂的年华,猝然离去,留下他孤苦伶仃十有五载。他又看见她了,还是那么年轻,那么美。他伸手去拉她,倾尽全力去拉……

皇帝高高举起手,而后,落下,砸在被褥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