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阵子苏家的遭遇有目共睹,苏媚一番话七分真三分假,连消带打,把毒辣善妒的帽子稳稳地扣在王兰儿头上。
王兰儿先是一愣,接着急急分辩道:“你胡说,哪个逼你了?你自己立身不正反倒怪别人!”
她一着急,说话不由自主又带上口音,那种怪异的腔调引得周围的人一阵哄笑。
王兰儿的脸腾地红到耳朵根,眼泪又要噼里啪啦往下落。
苏媚上前一步,眉目间几许愁绪,显得分外柔弱,嘴里说的话截然相反,“不要脸的贱人,哭死也没人管你!”
她声音很低很低,只有她二人听得见。
王兰儿头一回被人这么骂,顿时连哭也忘了,勉强压着恼怒道:“你、你……居然能说出这样的污言秽语,哪里像个大家闺秀,简直太有失身份!”
苏媚垂泪道:“我承认,许多地方我做的不够好,但是我没有恶意,我想你这样善、良的姑娘,定会理解我的对不对?我性子爽利,有什么说什么从不藏着掖着,所以听见你说得不对我就指出来了,许是让你觉得尴尬下不来台。”
“但我不是故意的,请你多包容一点。”苏媚牢牢握着王兰儿的手,满脸真挚,“我家和徐家是三代人的交情,不是说断就能断的,你又是徐伯母的侄女,说起来也不是外人,希望以后我们都能和和气气的,好不好?”
王兰儿有点傻眼,这词儿怎么听起来那么耳熟?
苏媚拼命忍着不笑,面上还要继续装单纯,乃是十分的辛苦,“王妹妹,我们要做一对好姐妹,好好的,再也不争吵,说好了啊。”
然后她贴近王兰儿的耳边,笑着轻声说:“你嫁给徐邦彦他也不会喜欢你,因为你是让人恶心的下作东西,他只会信我。”
王兰儿头“嗡”地一响,登时失去理智,用力甩开苏媚的手,指着苏媚骂道:“贱人,你别想挑拨离间,没人信你的。”
此言一出,观者哗然。
王兰儿深悔说错了话,见苏媚捂着帕子装哭,真恨不得冲过去抓花她的脸,让大家看看那张妩媚娇艳的脸下面是如何的丑陋。
但她不能,也不敢,只好忍着憋屈,咬牙赔笑说:“我冲动了,姐姐大人大量,不会怪我吧?”
苏媚吃惊地望着她,“你平白辱骂我,还要叫我不生气原谅你?若我不原谅你就是我心胸狭隘?对不住,你该去问庙里的菩萨能不能做到。”
围观者又是阵阵哄笑,人们压着嗓子指指戳戳,有的交头接耳窃窃私语,有的挤眉弄眼咯咯直笑。
被苏媚阴了一把却无法分辩,一肚子邪火无处发泄,憋得王兰儿的脸都扭曲了。
上次在徐家把苏媚气得一走了之,本以为这只是个有几分心机的小白兔,没想到是阴险的狐媚子!
王兰儿气得要死,却无计可施,只好捂着脸转身上轿,赶紧离开这个是非之地。
苏媚眼中含泪,嘴角几不可察地翘了一下。
没热闹可看,围观的人们慢慢地散了。
燕儿合上张了半天的嘴,揉揉发酸的腮帮子,看苏媚的眼神充满疑惑,“小姐,您真打算和她交朋友?连奴婢都看出来她不安好心。”
苏媚擦干眼泪,瞥她一眼道:“看来我演得还挺成功。看看后面晋王还在不在,表现得自然点儿。”
燕儿偷着瞄了瞄,“不在,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您还去王府吗?”
“去,为什么不去?”苏媚说,“自然是王府的事情重要。王兰儿的事先往后放放,来而不往非礼也,我得想个法子让她吃个大亏。”
燕儿眉头一扬,王兰儿在一片嘲弄声中落荒而逃,这还不叫吃亏?转念一想,弹劾老爷的是王兰儿的父亲,也难怪小姐如此生气了。
清风渐起,一层层薄云罩上来,阳光显得有些黯淡,越发显得竹翠幽深,水碧沉寂。
一座灰瓦硬山顶的三楹小殿矗立湖边,萧易临窗坐着,闭目不知在想什么事情,窗前小几上摆着一碟子红彤彤的荔枝,还有一盘黄绿色的宣府葡萄。
艾嬷嬷立在旁边,忍了又忍终究没忍住,提醒道:“湖边湿气重,对王爷的腿脚不好,不如回寝殿吧。”
萧易却道:“后园子花太少了,一眼望去不是竹林就是树丛,吩咐花房多种点花树……诸如桃花海棠之类的。”
艾嬷嬷应了,还要再劝他回寝殿,福嬷嬷进来道:“苏小姐求见。”
艾嬷嬷注意到,主子一听苏小姐来,眼睛亮了一下。
“请她过来吧。”萧易淡淡说。
不多时苏媚就来了,仍和以前一样,萧易没有留人在身边伺候。
苏媚刚坐下便觉一阵凉风带着水气穿楼而过,虽是最热的正午,也凉爽得身上滴汗皆无。
因笑道:“王爷,您近来睡得可安稳?我新调了一味安眠香,就寝前点上,保管您一夜无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