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盘了间香料铺子,凑巧和晋王府谈着生意,我就去王府和采买的管事嬷嬷见了一面。”
她说完了,屋里静得一片死寂,只有雨点打在窗棂上的沙沙声。
“晋、晋王府?”苏尚清维持不住脸上的平静了,“你本事够大的!”
孟氏同样不敢相信,“半天就盘了间铺子?”
苏媚想得很清楚,以后她少不了出门,瞒是瞒不住的,还不如提前让他们心里有个底儿。
“看着合适就盘下来,银子花出去,心情也变好了。”苏媚笑嘻嘻道,“而且还赶上晋王府这桩大买卖,多好。”
苏老夫人冷冷道:“一点儿也不好,苏家不和王府做生意。”
苏媚不解:“为什么?”
“你父亲是文官,是清流,不结党,不交权贵,这是苏家立身的根本!”苏老夫人沉声道,“此事一旦传出去,没人管真相如何,只会说买卖是假,贿赂是真,是你父亲借机攀交晋王!”
苏媚心里拼命喊,就算是攀交又怎样?总比丢了性命强!
可她不敢说。
苏尚清温和道:“缺钱只管问你母亲要就好,我不同意你开铺子,干脆转手卖了吧。”
苏媚吞吞吐吐说:“不行的,已经和王府谈好,这个月就开始供货,还让我多调一味香。”
苏老夫人眼皮一抬,目光有些尖锐,“铺子的事先放一放,我和你父亲会处理。你一个月不许出院门,好好反省反省。”
苏媚大惊,一个月之后就是抄家之日,“祖母——”
“出去!”
婆母发了火,孟氏虽然心疼女儿,却不敢替她求情,只好眼睁睁看着女儿抹着眼泪去了。
稍停片刻,孟氏才轻声道:“囡囡不好,媳妇以后严加管束,老夫人千万别气坏了身子。徐家……今儿回来时和徐夫人闹得不太愉快,可要媳妇上门赔礼去?”
苏老夫人冷哼道:“赔什么赔?不去!一码归一码,囡囡行事不妥,那闺女也不是什么好人,老婆子见的多了。况且咱们是嫁闺女,不能先低头——不然囡囡到婆家腰板都挺不直。”
听话听音,婆母还是回护囡囡的。孟氏的心顿时落回肚子里,又担心女儿的声誉:“今儿她一个人跑王府去,会不会有人说闲话?”
“晋王爷是个瘫子,别人乱说话也扯不到风评上去。”苏老夫人轻轻揉着太阳穴,很疲惫的样子,“关键是如何不触怒王府,又能黄了这桩生意。”
孟氏提议道:“媳妇派人备下厚礼,好生给王府赔个不是,就说囡囡婚事将近,实在顾不上铺子的生意。”
苏老夫人摇头,“不妥,等我细想想,你们先下去吧。”
这场雨足足下了一夜,直到第二天才云散雨住,明晃晃的太阳复又高悬碧空。
苏媚起来便开始调香,不管家人如何反对,她都不打算改变主意。
门外响起细碎的脚步声,帘子一掀,苏媛摇着团扇进来,觑着苏媚道:“大姐姐,我今天去送徐二哥了。”
苏媚没言语。
“哎呦,幸亏你没去,去了你非得气死不可。”苏媛一脸的忿忿不平,“那个王兰儿,表哥表哥的叫得那个欢,哭得那个依依不舍。”
“还说什么我在家等你回来,姑母和妹妹都有我照顾,你不用挂念家里,只一心用功,说得她好像徐二哥妻子一般。”
苏媛见她面上淡淡的似在压抑火气,忙道:“不过你放心,徐二哥从头到尾都没拿眼风扫她一下,就是徐夫人非逼着他们说话。”
苏媚瞥她,“你今天去徐家,祖母知道吗?”
苏媛面皮一僵,“咱家又没和徐家断来往,我坐坐也使得的。”
她讪讪笑着,视线扫过满桌的香料,又落在挂着的蓑衣上头,眼神闪闪,“大姐姐,你真和晋王府做上生意啦?”
苏媚放下手中的香箸,故作惋惜:“倒是摸到了王府的门,可惜祖母和爹爹都不同意,还让我把铺子卖了。”
“那真是可惜,奈何咱苏家就是这样的规矩,没办法。”苏媛起身道,“你忙吧,改日我再来和姐姐说话。”
却是马上找自己母亲商量:“苏家不能做,孙家可以,外祖家总不会碍着大伯父的官声。”
孙氏胆小,往常都是看婆母眼色行事,奈何这笔买卖实在诱人,再想想不上进的夫君,势利眼的娘家,迟疑两日,一咬牙一跺脚,硬着头皮迈进老夫人的院门。
而此时苏老夫人也正头疼着,孙女铺子里的巧香寻来,说晋王府的采买单子到了,让十日后送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