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稠的雾霭聚合在山涧谷沟里,恍若流动的缠倦细洋,拂过阎忘阁最高的精美朱檐,流过那一条条巧妙的回廊。
片刻,随着东方肚白,浓雾渐稀,显露出阎忘阁恢宏的建筑来。徐阁主一早就起身洗漱,连早膳都没用,就踏着满地晨曦往长老院去。
这时候,大多数弟子都还没醒来,整个肃穆的阎忘阁在柔和的朝雾中显得格外静谧,从拓苍山远道而来的不速之客,重华师祖以及他的小弟子,终于以一种不甚美好的方式离开。
最先醒来的莫过于厨房,阎忘阁弟子众多,厨房占了整整一座别院,一大早,乒乒乓乓,烹油煎煮,人声鼎沸,各种声音不绝于耳。一个弟子拿着食盒鬼魅的进入厨房中,片刻又悄无声息的走出来。
他穿梭在湿润的山路间,不时左右查看,确定无人发觉自己才继续走。
他越走越偏僻,越过一片葱郁的林木,一座废弃的殿宇映入眼帘,斑驳古旧的匾额,上书锁妖殿三字。这是阎忘阁用来关妖怪的地方,后来因为位置偏僻就废弃了。
这座废弃的殿门却上着一副巨大的锁链,眉宇清秀的弟子站在门口,长舒一口气,拿着钥匙,正欲启门而入,一只手拍在他肩膀上。
“原来不是你肚子饿呀!这里面是谁?搞得这般神秘?”
那弟子显然是个胆子小的,被突然出现的陆从容吓了一惊,手里的食盒也打翻在地:“你你你!”连话都说不利索了。
吓人的凤凰明王却是巧笑嫣然,指着自己鼻子:“我我我怎么了?是该被雪妖抓走,还是被你们囚禁?”
阎忘弟子两股颤颤,陆从容不想与他再做纠缠,抢了他手上钥匙,启门就入,动作流畅,没有半分迟疑,将那弟子口中喃喃的不要抛之脑后。
殿里的结构显然做了改造,里面还有一层巨大的铁笼,几乎贴合整个房间,上面也拴着锁。窗上都蒙着黑布,看不出里面的环境结构,只感觉入脚黏糊糊的,仿佛地上被打翻了一瓶浆糊,空气中的刺鼻血腥让她有些头昏。
陆从容用自己细微的灵气捻了一簇灵火,举在掌心,照出了周围的一个大概。饶是见惯各种血腥场面的凤凰明王都忍不住倒吸了一口凉气。
入眼过去,全是血红,所有东西都蒙着一层厚重的红色,仔细一看,竟然都是将凝不凝的鲜血。地上的血足有半指深,粘得发稠,红得发黑。铁笼上还挂着几缕血团,看不清是什么东西。
方才她进来的时候未举灯火,身上已经不小心被沾了很多处。
这里面并无人迹,铁笼巨大,每根柱子足有手腕粗细。但有几根竟然被拦腰折断,看上面的痕迹,不像是锋利的武器砍的,而是不借助任何武器,用手直接折断的,陆从容只觉得头皮发麻。
“重华仙尊,你——你怎么也来了?”外面的弟子发出惊呼。
顾长砚听见也字,就知道陆从容在里面,他正要进去,里面传来陆从容的声音。
“师尊,别进来,这地上腌臜得很,莫脏了你的鞋。”
这地上粘得起丝的血要是让顾长砚踩到了,他的脸色估计能比阎忘阁灶里面的锅底都黑,陆从容想也没想就出言提醒。
片刻,顾长砚还是进来了,他骨节匀称的手里举着一团旺盛的幽火,让这里面亮了好几个度。他足下有一片光纹,随着走动而移动,将他一尘不染的鞋和地上腥血完美阻隔开。
陆从容:“……”
凤凰明王不动声色的将手心略显寒酸的小火苗掐灭。
顾长砚将这里面检查了一圈,之前关在这里的人想必早就逃了,难以想象,他在这种环境之下,是如何生存下去,又是在何种绝望之下,仓皇而逃。
两人退出锁妖殿,那弟子被顾长砚施了定身咒,逃跑不得。
陆从容道:“师尊,你是如何发现这是计的?还是……”她顿了顿,似乎不敢相信,但还是就着疑惑说道:“还是师尊根本就没去寻我?”
她并不是被雪妖抓走,而是阎忘阁弟子掳走了她,把她幽禁在一个别院内,好吃好喝的招待着,并说,不会伤害她,只是想借她引走重华师祖罢了。如此看来,阁主失踪确和阎忘阁内部有关系。
纵使那些弟子目前的修为比陆从容高,但还是敌不过以人精著称的凤凰明王,她联合珠珠,稍使些手段,就逃了出来。
彼时顾长砚已经被他们用雪妖引走,她去追也来不及,索性躲在暗处,看能不能查出什么来。依照顾长砚的智慧,应当也不会被骗多久。